方丈堵在高寺门口对我说:周清临已了却世事,无心尘缘。
我冷笑一声:那你帮我告诉他,他儿子今年上幼儿园,要他去给开个家长会。
……
和周清临分开两年后,他上了山进了庙,从传闻中的“京圈大佛”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佛子”。
我带着人几度上山,都没有见到他本人,每每我们都被堵在红墙之外,年老的主持永远只有那句:周清临已了却世事,无心尘缘,施主请回吧。
我用过许多理由,都没能见到周清临的面。
上山第7次的时候,我蹲在寺庙门口念着周清临的名字大骂。
上山第8次的时候,我跟他说我重病活不了了。
上山第9次的时候,我说我要跟他离婚,要他签字。
现在是第10次,我抱着胳膊望着面前眼熟的主持,淡淡道:“那麻烦您帮我转告他,他儿子下周就要上小学了,他得出现去开个家长会。”
我跟周清临长在同个大院,我们从小就认识。
但我跟他之间却并不能称上句青梅竹马。
他从小就是别人口里清朗自持的高岭之花,长大后变成圈里顶有名气的淡泊大佛。
而我跟他全然相反,小时候招鸡逗狗,长大后和狐朋狗友混日子,现在混成了个声名狼藉的模样。
我跟他的人生毫无交集,就算勉强认识,也只是见面的点头之交。
大概五年前,我们因为父母的撮合走到一起,因为他们觉得合适,所以我就该和周清临结婚领证。
我是个典型的啃老族,胸无大志,对父母的回报就是同意姻亲联系,所以我并没有抗拒周清临变成我法律上的丈夫。
但我不明白,周清临为什么会同意这样一门婚姻关系。
他洁身自好,情感淡漠,喜欢他追求他的人只多不少,但我们从未听见过他的粉色绯闻。
他像是这辈子都不会和异性扯上关系。
然后他毫无异议的娶了我。
结婚前他见了我一面,就在他轿车的后座。
我很少和他离得这样近,鼻息间全是淡淡的木草味,我在他面前摆出没礼貌的模样,直接问身边的他:“你昏头了?”
那时他穿纯黑的西装,正低头处理平板上的文件,听见我的问题,他抬起眼睛淡淡看向我。
我那天穿了露背的吊带和短裤,染着粉色的头发,还化了晶亮的眼影,翘着腿坐在他旁边时,我跟他的气质完全无可匹配。
我与他们这辆昂贵的黑色轿车都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眼神很淡,像是全无所察,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淡我瞥一眼就收回。
我说:“以后我可能会变成你最大的黑点。”
周清临似乎笑了笑,淡的我都抓不住,他的目光放在平板上,只说:“不会。”
我猜不出来他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没那么差,还是说他不在意无所谓。
跟周清临结婚头两年,其实我们过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外人都说他冷漠,都说他高不可攀。
但真正跟他相处后,我才发现他只是拥有的太多,他什么都有,所以他不需要再为别的什么东西展露出情绪。
我跟他结婚后就从父母家搬了出去,搬进了他在市中心的独栋。
我从啃老变成了啃老公。
这并不是开玩笑的说法,跟他领完证的当天,律师在场,周清临就找我签了几份文件,我看了眼那些划到我名下的股份和产权,再偏头看了眼旁侧清清冷冷的周清临。
回去的车上,我们照旧坐在后排,领证的缘故,我今天难得穿得规规矩矩。
可能是周清临察觉到我几次三番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他从平板上移开视线,淡声问我:“有事?”
我看一眼前座的司机,周清临说:“没关系,你问。”
我咳嗽一下,将自己觉得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串联起来,虽然自恋但是疑惑的问周清临:“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我问的挺没厘头。
但没有办法,因为我认识的周清临实在是和传闻里太不相同。
传闻里的周清临是朵实打实的雪山白莲,他赶超所有的同龄人,他还年轻,但身上已经有属于年长者的淡然和高位者的冷漠。
他有张轻易就让人着迷的脸,但他跟所有人之间都隔着条巨大的鸿沟,他高居雪山之巅,只淡淡的睥睨底下众人。
而在我面前的周清临却让我觉出来莫名的仁慈和温情,这跟我了解的大不相同。
我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周清临像是轻易就听明白了,他的神态半分不动,只说:“你是我的妻子。”
这就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对我确实特殊了些,因为我刚和他领过结婚证,我们刚被法律认定为夫妻。
我成了他的妻子,他成了我的丈夫。
我点点头,还是问回最开始的问题,“那我想最后再问一次。”
他偏头看过来,恍惚带着淡淡的纵容,“什么?”
“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会跟我结婚?”我皱眉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们很不匹配。”
周清临收回视线,“因为合适和方便。”
我听出来他的潜台词,“合适”的是我们的家庭背景,“方便”的是我爸妈跟他爸妈的关系。
我终于在他身上看出些冷情来,我甚至还松了口气。
毕竟被周清临喜欢上这种事,让我想起来,只觉得诡异和匪夷所思。
周清临说,“跟你结婚,会省去很多麻烦。”
我终于放松情绪,笑笑说,“好。”
我问他,“刚刚你让我签的都是对我有益的,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或者约束吗?”
周清临摇摇头说,“不需要。”
周清临言简意赅,他不约束我。
我在此刻又想起来传闻里那些人对他的称谓,他们都说周清临是“大佛。”
大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再怎么蹦跶,都跳不出他的手掌心,我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大概都是幼稚的小儿科,所以他不屑于来给我提出任何要求,也所以,他完全不会在意我到底是什么模样。
最开始我跟周清临的相处,像两条靠近的平行线。
我们因为婚姻关系凑近,但我们的前进轨道依旧彼此独立并不交互。
我跟周清临的生活作息节奏完全不同频。
平日里他工作繁忙,出差的时候就到处飞,不出差的时候也是早出晚归。
我跟他住在一栋房子里,但私下里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只有双方长辈约见、或者家庭聚会的时候,我们才会以夫妻身份共同出现。
我的生活和婚前确实没什么变化。
直到跟周清临相安无事一年半后,我们的关系才稍微发生了些变化。
我记得那时是圣诞节前后,那段时间我跟朋友玩的有点过头,有天晚上回家睡下后,半夜我突然重感冒发烧。
家里只有我自己,我蹲在厨房边给自己倒热水边吃止痛药,吃完又趴在洗手台边干呕。
大门的方向突然传来振动,高烧让我意识朦胧,我甚至不记得回来的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喊了声妈。
然后有陌生又清冽的味道停在我身后。
“不舒服?”有人淡淡问。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垂在自己身后的黑色衣摆,衣摆上粘了些碎雪,我难受的向后探手,用手指抓紧了那截大衣衣角,我说,“……你可不可以帮我联系我妈。”
身后的人沉默,然后有微凉的手探到我额头,轻又凉的触感,却无端让我冷静下来。
“能走吗?”还是那道声音在问。
我难受的有点脱力,直接顺着洗手台蹲下去,我将脸埋在膝盖里面,只是再次重复,“……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我结婚早,几乎是刚到适龄年纪就和周清临领了证。
跟周清临结婚这两年,其实我没有太大身份转变的感觉。
疾病似乎会放大人的脆弱,我下意识选择去依赖的人还是我的父母,从小到大生病时,照顾我的都是我爸妈。
我蹲在原地等着我妈来接我,但半分钟不到,我的身体突然腾空。
有人挺稳的将我抱了起来。
我侧过脸,就触碰到冰凉却柔软的大衣领,我闻到陌生又清冽的香氛味道。
那人搂着我的腰背将我抱很稳,但我还是下意识抬手揽住他的后颈和肩膀。
他似乎轻轻顿了顿,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被他抱离开了厨房。
高烧让人眩晕,周围的所有恍惚都是旋转的。
但我的鼻端总能闻到股清冽的香氛味,那味道莫名让人冷静,也让人安心。
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是医院里,夕阳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病房洁白的墙壁涂抹亮丽的颜色。
我看见坐在床头的我妈。
我妈有点好笑的点了点我的额头。
我看不懂她脸上的笑。
她捋着我的头发说我让我偏头看看,我转头就看见搁在床头边一件陌生的黑色大衣。
我的手指甚至还抓着那件衣服,我莫名其妙的松开手,问我妈,“这衣服谁的?”
我妈疑惑的看着我,“你自己不知道?”
我只能猜我熟悉的人,“我爸?你?你给我买的新衣服?”
我妈瞪我一眼,“清临的。”
我妈说她早上才来医院,看见的就是我抓着周清临的衣服不松手,我一手输液,一手带着测量仪器,周清临没使力将我手扯开,最后只能将自己衣服脱了垫在我手底下。
我妈说我挺丢人的,又问我跟周清临是不是相处的不错。
听完我妈的描述,我才反应过来那缭绕整晚的陌生香氛来源。
我看着放在自己枕边的衣服,有点不知道如何处理。
我问我妈,“昨天晚上……周清临在这里?”
我妈嗯一声,“他坐到早上我过来才去上班的。”
我后知后觉感受到种尴尬。
因为我和周清临真的不能算熟,我们只能说是心照不宣的和平共处。
现在我生病了逮住他不放,他还陪我整个晚上,我们的平衡关系像是陡然被我打破了。
……
出院那天,我在家里等到深夜周清临才回来。
进入冬天后,他似乎比往常更忙,其实我挺久没看到他了。
他开了家门走进来,边解围巾边淡淡看我一眼,他走过玄关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问我,“有事?”
周清临依旧是挺平的嗓音,没带鲜明的情绪,在寒冬的深夜里却莫名给人以温柔的错觉。
我看着他清隽修长的背影,莫名卡了下,然后才说,“……前两天晚上你送我去医院,谢谢啊。”
他转过身,有点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他说,“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我搓了搓自己的膝盖,可能是我越线在线,在他面前,我没有以前那样轻松了,我带着负担似的,我继续说,“还是要说谢谢的,你的衣服洗干净了,收在二楼。”
我跟他婚后就是分房睡,房子里我们的区域划分明确,所以连换衣服,我都只能挂在二楼的“安全地带”。
周清临淡淡嗯一声,他洗过杯子像是要上楼了,他说,“早点休息。”
出院第三天,我的朋友们在温泉酒店给我“接风洗尘”。
我没像以往那样跟他们疯玩,而是独自撑着下巴在旁边发呆。
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摇着我的胳膊问我怎么了。
我抿唇看一眼身边的朋友,我说,“我突然觉得我老公有点帅。”
朋友正在喝水,突然被饮料呛住,她探手来摸我的额头,“还烧着呢?”
我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心脏位置,犹豫着说,“……我好像春心萌动、蠢蠢欲动了。”
我没有骗朋友,也没有开玩笑。
就是莫名其妙的,我像是突然开了窍。
以前我也知道周清临优秀、我从来都知道他哪里都好,但我只是单纯有这样的概念。
但这段时间,每天早晚我在一楼房间里看周清临出门,我看他在大冬天穿整齐的西装大衣,看他黑色的皮鞋踩进家门口的雪地里,他总穿黑色的衣服,冬天早晚天色黯淡,他的身形在其中略有些朦胧,但我仍旧能精准捕捉到。
我跟朋友说,“……我好像喜欢上周清临了。”
喜欢谁不是丢人的事情,喜欢周清临更不是。
我没喜欢过别人,但我的朋友们暗恋失恋玩的多,那套程序我太过熟悉,所以我几乎已经肯定,我迟来的对周清临心动了。
但朋友却先兜头泼给我凉水。
她问我,“你说你喜欢你老公,但你是真不关心他的市场啊?”
我看向她,“什么意思?”
朋友重重拍我胳膊,“意思就是,即使你老公现在是已婚的身份,但外面觊觎他的人还是多,前有科技公司的千金狂追你老公、后有火爆女明星私下里几次三番派助理约你老公,上个月还有人问到我这里,问你是什么样的,又问你老公包不包人?”
朋友笑的有点幸灾乐祸,“任重而道远,周围有群饿狼对你老公虎视眈眈啊。”
我皱皱眉,“他们上赶着来破坏我的婚姻?”
朋友咬着吸管差点笑喷,“婚姻?你跟周清临的什么婚姻?丧偶式婚姻吗?”
我缓缓朝朋友比了个中指。
但她没说错,我跟周清临结婚将近两年了,我的生活毫无变化,我只是多了个已婚的头衔。
而这个头衔,也只在父母长辈面前有用。
跟周清临结婚两年后,我开始明里暗里的追他。
周清临是个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所以他的各种欲望都不强烈,而我跟他家庭背景相当,所以在某个角度来说,我也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
我喜欢什么,我也必须要拿到手。
不管是人,还是物。
作为周清临的妻子,我追他有更多的便利条件,但与此同时,我也比别人多许多的限制。
所以我不能明晃晃的把自己的意图亮出来,我得明里暗里的辅助着来。
我听了朋友的建议,先在周清临面前刷存在感,我得先让他能经常看见我、让他对我印象深刻。
家里的别墅,周清临住二楼,我住一楼。
以前我们的生活是相互平行的,但现在我在努力的给我们增加相交的点。
我开始顺着周清临的作息来。
周清临谁都不爱,不跟任何人搞暧昧,不出差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回家,所以调整作息后,我几乎每天早晚都能看见他。
我晚上不出去玩了,独自守在家里,我也总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
每天半夜周清临回家,我要么亮着灯在厨房做夜宵,要么就在一楼抱着枕头看电视,偶尔就关心关心我跟朋友们合伙做的小生意,周清临回家时,我总能不远不近的跟他搭上两句话。
早上也是,这段时间规律早起后,我才知道周清临有晨跑的习惯。
不管季节,只要不是极度恶劣的天气,周清临都会早起去跑步。
为了追男人,我也在某天早上整理妥当与周清临在门口“偶遇”。
我穿简便的运动外套,抢先拿到话语权,我问身边利落清爽的周清临:“你也出去跑步?”
周清临垂眼看着我。
我抿抿唇,将锅推到我妈身上,“……上次住院,我妈教育我了,她说我体质不好,让我锻炼身体来着。”
我瞥一眼周清临,“但我没约到陪跑教练,你能带带我吗?”
周清临拉开大门,冬日早晨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的声音被风裹挟着传到我耳边,他说,“可以。”
我喜欢上周清临的时间太不好了,12月份的冬天是整年里最冷的季节。
我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想方设法的跟周清临制造各种偶遇。
早上的晨跑让我很不适应,跟周清临跑步的第三天我就又有感冒的前兆。
周清临缓了他的脚步,他立在寒冬的护城河边转头看我,身形晴朗,声音平淡,他问我需不需要休息。
我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
我没想放弃,也没想中途打退堂鼓。
周清临算是个挺好的老师,他教着我调整步伐和步速,也教着我掌控呼吸的节奏,最开始我以晨跑作为追男人的工具,但渐渐的我居然真的体悟到晨跑的益处。
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又悄无声息的隐匿。
我渐渐能跟上周清临的节奏和脚步,他还是需要等我,但我们不需要再中途停下。
生活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张牌倒下,才能推翻下一张。
晨跑过后,我更找到了跟周清临相处的理由。
我感谢他带着我跑步,所以我开始借感谢的由头做其他事。
我不满于只能在家里和他见面,我开始拓宽我们接触的时间和空间。
我算是个吃白饭的无业游民,所以我开始在家里做些菜送去周清临公司。
我的理由光明正大,我的身份也合适恰当。
第一次去周清临他们那栋大楼时,是他的助理来楼下接的我。
我才知道周清临的助理居然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
长相甜美的女孩穿风格严肃的西装,其实有些违和,但她本人也是相当的利落和严肃。
她刷周清临的卡带我上电梯,路上她并不热情,也不跟我聊天,我们只沉默的站在电梯里。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跟周清临工作的割裂。
我只见到在家里的周清临,或疲惫或利落,我这才是第一次踏入他的工作范围内,我透过电梯的玻璃门观察整栋科技感鲜明的大楼,楼里人来人往秩序井然,而周清临总管着这所有的所有。
我在周清临的办公室等了20分钟,然后他才推门进来。
楼内暖气十足,但周清临依旧穿着整齐的西装,领带严格的卡在他颈下,他解开腰腹的一颗纽扣坐在我旁边,他问我,“找我有事?”
我将手里的保温袋递给他,我藏住自己的紧张,尤其自然的跟他说,“今天在家里做了好吃的菜,所以想着带给你尝尝,想谢谢你这段时间带我跑步。”
周清临眉心轻轻动了动,他接过口袋,说,“不用说谢谢。”
我盯着他,适时的拖长声音,“那你不尝尝吗?”
我看一眼墙壁上的时间,始终维持着自己的轻松语态,我问他,“还是说……你已经吃过了?”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敲响,周清临稍微提了声音,说了声“进。”
刚刚那位助理提着打包的饭盒,她看见了桌边的我和周清临,我甚至觉得她刻意看了我一眼,但她还是将她要说的话说完,她说,“周总,这是给您订的午餐。”
周清临嗯一声,突然偏头看我一眼,他问我,“吃了吗?”
我还没吃,光顾着给周清临准备了,但我在周清临的目光下下意识点了点头,说,“吃完才过来的。”
周清临转过去跟助理说,“把饭处理了。”
他说的是女助理手中那份打包好的盒饭。
女助理似乎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沉默的提着饭盒出了门。
换个角度来说,我喜欢上周清临的时间,又太合适了。
因为是在冬天,各种大大小小宴会、各种代表团圆的饭局,我和周清临都需要以夫妻的身份共同出席。
我要频繁的以他妻子的形象示众,我要频繁的挽着他的胳膊出现在别人面前,甚至我要频繁的跟他住在别人安排的同一间卧室里。
在所有人眼里,我和周清临都是恩爱夫妻的形象。
饭局上,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周清临说小话。
私底下,我可以和周清临在安静的房间里独处。
甚至夜里,我都可以和周清临同床而眠。
元旦节我们是在他家里过的,吃过饭我和周清临就上了楼到他少年时期的房间里休息。
其实前两年大大小小的节日里,我已经来过几次。
但那时候我对周清临还没有太明显的感情,我只当这里是个暂时歇息的房间。
这次过来,我却很有参观的兴趣了。
周清临在刚刚的饭桌上喝了酒,他从浴室出来时,我指着整面墙的玻璃柜跟他说,“我刚刚算了算你的奖章,如果从初中开始算,你平均每两个月就要拿回来一座。”
他的眉心轻轻动了下,脸上表情没什么所谓,他说,“意义不大。”
我转头看他,他洗过澡已经穿好了衣服吹干了头发,睡衣的版式严格,他将纽扣扣到了脖颈最上方。
我笑笑,“好厉害的,你去过我家,我家里最大那张奖状还是我在幼儿园里领的,叫什么——最乖宝宝。”
我有意识的去引导周清临跟我多聊,我有意识的将话题往我们的童年上带。
但让人失望的是,周清临并不接我的话茬。
他只淡淡嗯一声,然后走过去打开他的电脑。
我抱着胳膊站在他背后,严肃着脸盯了他挺久,我在心里问了他上百个问题,但他刚有要回头的迹象,我就转身进了浴室。
说到底,我还是胆怯。
我没想过这种情绪会在我身上出现,但遇到喜欢的人,我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无师自通的就开始学会了三思。
我以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爱思考后果,但现在在面对周清临时,我已经学会了小心翼翼,我跟他说一句话前,我必然会规划很久。
我快要没耐心了。
我在浴室里磨蹭了挺久,出来的时候周清临已经睡下了。
卧室的床很大,他给我留了很大的空隙。
我很安分的躺在床上,抬手关了我这边的床头灯。
我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我听着周清临呼吸的节奏,他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我给自己壮了壮胆。
然后我摆出翻身的姿态,我学过舞蹈,所以我轻松又自然的翻到了周清临那边。
我甚至大胆的翻到了周清临怀里。
一瞬间,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香氛味道就包裹住我。
很奇怪,我们睡在格外温暖的房间里,周清临身上的味道还是冷的。
我靠在周清临胸膛处,我听见他平稳的心跳。
箭在弦上,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所以我索性大胆一点。
我更往他那边侧脸,将脸藏进周清临的肩颈里,同时将手臂搭上了他的腰。
搭上去的时候,我很明显的感觉到周清临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