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我还记得辛国副将率领众人闯进后宫的那一天。
父王搂着我涕泗横流，姑姑咬紧牙关，不哭不闹，只是冲他道：
“你只要不死，都是一国之主，哪有这么窝囊的国君？”
父王悲戚道：
“朕这一辈子都是窝囊的，朕生来就是母后和摄政王的傀儡，朕都让步这么多了，让朕安稳度日都不行吗？”
姑姑气得哆嗦，恨声道：“闭嘴！你女儿都没哭，你哭什么！”
提到了我，父王更是伤心：“柔枝！朕的乖女儿，你母后走得早，父王都没看着你出嫁……”
我已经被喧嚣的厮杀声吓得忘记哭。
父王和我的姑姑鹤白长公主从来都是最疼我的，我见他们痛苦难受，从父王怀中伸出手，抓住了姑姑的衣角。
辛国副将司俢一就是在这时率军闯了进来，他猖狂地哈哈大笑道：
“你贵妃肚子里的皇子被挖出来时，哭得都没你凶呢！”
父王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吭，姑姑就在此时忽然拔出了地上侍卫尸体的刀，颤抖着将刀对着他们。
司修一笑得更肆无忌惮，仿佛见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位恐怕是赫赫有名的才女长公主殿下吧，当皇帝的窝囊成这样，公主倒是有几分胆气。只是刀都拿不稳，最好的武器恐怕是你的姿色才对！”
姑姑羞愤地怒斥道：“尔等无耻之徒，睥睨窥觎我大昌，用卑劣手段偷袭，如今还羞辱女眷，实在是卑鄙无比！”
“公主说的这些文绉绉的话我不懂，但公主也不想死吧？倘若你解开小衣，给兄弟们个眼福，我就饶你一命！”
姑姑即刻将刀对准自己的脖子要剐下去，敌军中有人喊道：“那女人要自刎！”
司修一一脚将一把刀鞘踢过来，将姑姑手中的刀鞘砸掉。
我颤抖着唤她：“姑姑……”
姑姑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她说的是“别怕”。
随即视死如归，又要低头去捡。
但那把刀却忽然被一脚踢远，竟然是父王。
姑姑事情复杂地看着父王，道：
“皇帝，士可杀不可辱！你知道阿姐不会受这种屈辱！”
父王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却还是开口道：
“皇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既然看上你，你，你和他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把我们都放了，柔枝，柔枝也还小……”
姑姑惊讶地望着父皇，随后转为一种痛心，仿佛不认识父王。
她喃喃道：“你现在知道柔枝小了？也不知前几日，是谁同意太后明年就送柔枝和亲……”
第2章2
司修一见状，越发狂妄和邪淫，又道：“公主殿下，要是想要保更多的人，您就要付出的更多一些，脱光后爬过来，大辛国养你们三个闲人也是可以的。”
同时，许是怕她再自裁，他们逼近了我们，随后有两人忽然扑过来，按紧了姑姑。
姑姑挣脱不开，见求死都不能，恨得将嘴角咬出鲜红色的液体，死死攥着拳头，瞪着这群兴致勃勃腌臜龌龊的人。
“行军打仗，军令就要马上做，我们的耐心可不多！”
“就是，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靠一身皮肉可以换三条命还不好好珍惜？”
“再不济……那个小的也足够漂亮风骚啊！”
矛头忽然就全部指向了我，那群人将露骨的目光聚集到我身上：
“哟，小娘们，你是谁啊？”
我自小娇养在深宫中，连一点不堪的场面都没见过，我早吓得浑身僵硬，根本没办法回答他们。
“皇帝，说啊，这是你的小老婆吗？”
“不准对柔枝公主不敬！”姑姑高声呵道。
父王这才小心翼翼地应道：“这是朕的小女儿。”
“小公主，”这群人笑得更痛快了，“那就也是金枝玉叶，你脱光了爬过来，也是一样的！”
我不想死，也不想受辱，我不敢和姑姑一样反抗，只是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柔枝！父王的乖女儿，父王和姑姑那么疼你，你愿意救我们的是吗？”
父王拉扯着我：“脱一下衣服而已！”
“柔枝！不准！”姑姑呲目欲裂，“她都没有及笄！你做父亲的怎么可以让她受这种侮辱！”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父王呢喃着，竟然伸手来拉我的衣裳！
这一幕让辛国的人看的开怀大笑，羞辱之言接二连三，父王都视若无睹，试图撕开我的罩裙。
“父王……不！不要！”我惊叫道，“我不想给他们看，我不想给他们看！”
姑姑哭吼道：“我做！我做给你们！松开她！”
我哭得大脑混沌，视线被决堤的泪水遮掩。
这些泪水有恐惧害怕，羞愤耻辱，还有难以言喻的心痛和失望。
我痛苦得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只是下意识地也喊道：“姑姑，不要，你也是公主！你是公主！”
父王捂住了我的嘴，又试图遮住我的眼睛，我从一点缝隙里隐隐绰绰看到了大昌国长公主慢慢露出自己雪白的酮体。
她趴伏在地面，然后我就看不清了。
我只听到向来要强又高高在上的姑姑低声的呜咽，随后被欢呼声盖住。
邪恶狂躁的欢笑声快要掀起大殿的屋顶，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在狂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才松开了我，姑姑像一条狗一样被司修一踩在脚底。
她空洞地睁着眼，嘴边都是咬出来的鲜血，绝望地看着眼前。
其实城门破后，大昌已无公主，而这一刻，她也不再是自己心中的公主。
皇帝在我耳边粗喘着气，魔怔一般重复道：“我们可以活了吗？我们可以活了吧……”
司修一踢了姑姑一脚，又喊道：“两位公主可以活命，但你嘛……除非你女儿还愿意脱！”
我还没开口，皇帝又开始撕扯我，姑姑痛心疾首地吼着皇帝的大名大骂着，却被再一波的起哄声淹没。
他们说：“倒是看到穷人家会卖女儿去妓院，没想到当皇帝的都愿意这么做啊！”
我的外裙终于被扯烂，随后“咻”的一声，一只箭飞射过来，刺穿了皇帝的手。
他痛呼道：“你们说好……说好可以放我一命！”
一个高大又冷若冰霜的男人闪了进来，那些将士们立刻一片寂静。
是辛国的战神大将军，重明黎。
他冷冷道：“你和副将军做的约定，和我做不得数。果然是无知的毒妇养出的败类儿子。”
他一抛，“咕噜咕噜”一个东西滚了过来，是我叫皇祖母的人的头颅。
皇帝惨叫一声，却猝然停下，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脸。
我父王的头也被他削了下来。
“公主殿下，”重明黎对我缓缓开口，“收拾下自己和长公主，我们要上路了。”
第3章3
我的生活向来骄奢华丽，今天之前，我甚至从没自己穿过衣服，此刻手忙脚乱地往姑姑身上套着。
我只想快点把她的身体遮起来。
姑姑身上都是磨出的伤，额角和口中都是血，我用袖子给她擦着，她呆滞地望着我。
“不要死，姑姑不要死，”我小声哭着，“柔枝害怕……”
她慢慢地搂住我，但很快我们被一起拖了出去。
外面早尸横遍野，走过朝堂之时，我们看到摄政王和他最看好的储君二皇兄的头颅悬挂在大殿之上。
姑姑冲着他们唾了一口：
“最罪有应得的就是你们。”
不知是否是重明黎在，这些人不再那么轻浮，此刻竟还赞了姑姑一句：
“偌大个大昌国的皇室，好似只有你这个女人脑子清楚。”
我知道姑姑和摄政王太后一向不对付，好几次我都听到她劝诫皇帝招贤纳士，谋略夺权。
“皇姐，好好的轻松活着不好吗……”
“你知道你一人轻松，天下有多少人要辛苦劳累吗？”
姑姑劝不过，会失神地坐在廊中发呆。
我不懂这些，但我很喜欢姑姑，便会跑去抱住她安慰：
“姑姑怎么了？不要不开心，你是最漂亮的长公主，公主都是无忧无虑的。”
她苦笑一声，回抱住我：
“皇室都受万民供养，公主当然也是，只有百姓真的没有忧愁的时候，才会无虑啊。”
而此刻我和姑姑被他们拖到了宫外。
流离失所的百姓东躲西藏，一不顺辛国士兵心意便被大骂虐杀，白发苍苍的老人和蹒跚羸弱的妇孺都难逃被欺凌辱虐的下场。
姑姑浑身颤抖，恐惧又慌乱地瞪着这一切，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刺激得晕过去。
随后她终于流下了城门破后的第一滴泪。
我攥紧向来强大的姑姑的手，又哭求道：
“姑姑你不要死，姑姑……”
“我不会死了。”她轻声道，“我是大昌国的长公主鹤白。”
她嘴型微动，只有我看清了，她说，报仇。
我们被拉上了去辛国的路。
时刻都有人监视着我们，我不能再问姑姑什么，姑姑也没办法和我解释任何，只是把我搂在怀里，反反复复道：
“柔枝不怕，柔枝勇敢……”
到了天黑，我已经精疲力尽道要靠他们拖行他们才扎营休息。
依旧有人守着我们，那些人不怀好意冲着我们笑着，商量道：
“憋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娘们，不能开开荤吗？”
“没听重将军说吗，上面的人要求这两个公主务必好好到陛下面前，这可是陛下最期待的战俘。”
“啧……”有个看似是头头的人道，“谁说公主没嫁人就一定是完璧之身呢，万一耐不住寂寞找了面首呢……”
我和姑姑听着这些，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
然后一双污浊的手伸了过来，将姑姑一把拖了出去。
“松开我！滚！畜生，畜生！”
姑姑声嘶力竭地叫着，我挣扎着想爬出去帮她，却被一脚踢到旁边捆到树上：
“小公主，别着急，一个个来。”
从前光风霁月、尊贵得体的长公主被一个又一个外族男人压在身下，她痛苦得哭叫辗转。
“哟，没想到长公主真的还是完璧之身，这是为了哥几个守节到现在啊！”
“公主别害羞，白日里不是见过你的好皮囊了吗？”
“鹤白公主到了我们那儿，一定要给你改个新封号，就叫脱衣公主！”
“今晚大家都和公主殿下洞房了，这可不是窑姐儿和军妓可以比的！”
“可不是，长公主亲自给我们封官加爵，一口气要了好些个驸马！”
下流的话语和我们二人恐慌的哭叫混合在一起，在漆黑的深夜里非常刺耳。
他们污言秽语地调笑捉弄着姑姑，姑姑惨叫一会后便没了声息。
我吓得以为她已经气绝，努力地分辨着眼前地狱般的画面。
她只是雌伏于那些肮脏的人身下睁大眼，脸上是刻骨铭心的恨意与绝望。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喊叫只能给这些禽兽助兴，因而沉默地咬着牙。
我也强行忍住呜咽，低头闭上眼，不忍再看。
不知折腾了多久，她才被丢到我身边，然后他们开始商量：
“这个要不要动？”
“这个虽然年纪小，别有一番清纯风味……”
“啧，这个要是破了身子，陛下问起怎么说？”
“不要，不要！”姑姑又喊了起来，她惨败脸色，艰难道，“方才……重将军问过我们柔枝是否婚配过，我说了柔枝还没到婚配的年纪，你们陛下要个清白的小公主，要是她破了身子，我们都会被连累……”
我不知道这回事，重明黎有其他事，此刻不在队中。
他们无从对照，很是犹豫，轻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可以听话的伺候你们。”姑姑嘶哑着嗓音再次开口，“给柔枝一份体面，让她只做你们陛下的人。”
几人立刻又去围着姑姑：
“早说嘛，长公主如此风韵这么惦记着我们哥几个，我们何苦去折腾黄毛丫头？……”
我听到姑姑低声讨饶，颤抖着谄媚的讨好。
我听到他们笑得更满意，骂得更难听。
我盯着漆黑的天空看着，感觉天似乎再也不会亮了。
姑姑被放回来的时候连手都不能克制地哆嗦着。
她想抱我，又犹豫地停下，慢慢道：“姑姑不把脏东西蹭柔枝身上了。别怕，姑姑想办法，你要逃，你一定要逃。”
第4章4
第二日傍晚，有人松开我们，让我们吃饭和打理自己，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姑姑悄悄地和我道：“等下乱起来，你就跑。”
我大惊失色：“这么多人，跑不掉的，姑姑……”
“我知道希望很小，但总要试一试。”姑姑坚定又温柔地和我道。
她忽然不顾脸面的发起疯，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到处跑，周围的人一下子被她吸引了注意，全部围上去看热闹：
“哟，她疯了？”
“哈哈哈哈，她这下贱疯样太有意思了。”
“满身都是泥巴，不嫌脏啊？”
我趁机钻入矮树丛中，拼命向前爬去，我听到身后的喊叫和喧嚣，觉得一切荒诞无比。
大昌国曾经最尊贵的两个公主，一个如同狗一般在乱木丛中爬行逃窜，另一个在敌军之中扮演疯婆子。
我曾经泡玫瑰牛乳的手脚都被荆棘划破，血流的到处都是，但我不敢停下，我不能辜负姑姑……
我要逃，我一定要逃，我要给姑姑报仇，我要……
支撑我全力移动的梦忽然醒了，一双华丽的靴子站在我面前。
我抬头，是办完事的重明黎来和他们汇合。
“柔枝公主。”
他轻唤一声，便拉着我往回走。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辩驳，我想我不如留着体力，来面对他们的惩罚。
重明黎把我拖回军队的时候姑姑衣衫褴褛地被捆在地上。
她见到我愣了一愣，立刻冲我大骂起来：
“没用的东西，我拖了这么久时间让你跑，你要是废点力，早就跑远了！
怎么了，已经想着当辛国的妃子了？也不想想你一个亡国公主，能混上什么好日子？宁愿在仇人胯下讨好，也不愿意在外面吃苦吗？”
姑姑从没如此穷凶极恶地骂过我，我吓得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刚好撞在了重明黎的胸膛。
“你当什么公主，你去勾栏院卖笑！”
我啜泣起来，无措地看了眼把我带回来的重明黎，他眉头一皱，问我：
“是否是鹤白公主挑唆逼迫你逃跑？”
姑姑又在地上刻薄地吼道：
“看你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就不该为你受这份苦！你跑出去也找不到我和你说的去续国的路！”
我犹疑地又回头看向姑姑。
她当然根本没来记得让我记下什么路线。
她紧盯着我，犹如抽背我功课时担心我不懂一般。
我懂了。
我蓄泪一点头：“……姑姑只是，只是不想柔枝被欺负，可是柔枝不敢去外面……”
“鹤白公主既然不知道如何做俘虏，本将便教教你，将她拖下去犒赏三军。”
姑姑剧烈地一哆嗦，就听拖拽她起来的人淫笑道：
“看公主的反应是知道这回连最次等的士兵都有福气做回你的驸马了，公主果然大义，竟然给他们谋来这么好的奖赏。”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又被他们捆缚起来。
重明黎对我道：“乖点，你现在可比你姑姑更容易博一个好前程。”
第5章5
姑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她丢在我身旁，像块破布一般，身下泥泞不堪。
那些人还在高声讨论着在姑姑身上汲取的快乐，姑姑闭上眼，仿佛这样就听不到了。
重明黎再次路过我们时，倒是补充一句：“快到大辛了。收收心，这两个女人都要让陛下过目，特别是小的，不准碰她。”
我听罢抬头望着他的侧脸。
重明黎虽然气质冰冷，长相却非常高大英俊。
我仰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在看什么。”
姑姑忽然冷冷问我。
“没什么。”
我又低下头。
重明黎的随从便道：“想必是将军威武逼人，昌国的公主都成阶下囚了，都不由多看几眼。”
姑姑冷笑了一声：“是吗。”
重明黎竟也不走，眯着眼看着我，似乎在等我一个回答。
我不由面上发烫，轻声道：“将军的确神武非凡。”
“那是杀你父王，灭了昌国的仇人——”姑姑厉声对我道。
我哭道：
“什么是仇人，什么又是父王君上呢。父王想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是重将军救了我，今日我出逃，重将军也并未刁难我……啊！”
姑姑扑过来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
“你是万民供养的公主！你的民！就是你的国！”
她这一下是下了全力的，我的脸又痛又麻，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你的尊严，是本公主丢光一切换回来的！本公主怜你年幼，没想你却如此……”
“拖到隔壁去堵上嘴！”重明黎打断道，“小公主确实年幼，听不得这些，以后不许二位公主私下交谈。”
姑姑被拖走，只剩下堵嘴后的呜呜声。
我有点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冲重明黎道：
“重将军，柔枝不年幼了，今天，本该是我的及笄礼。”
“哦？”重明黎竟然和我交谈起来，“那公主今日后正当婚配，陛下知道了会更高兴的。”
我怅然地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
“公主，你的姿色陛下会看上的，后半辈子未必不会轻松。反正不嫁给陛下，你也会被你的窝囊父王送给其他人和亲。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命。”
“我只能嫁给陛下吗。”
重明黎挑了挑眉。
我痴痴地抬头看了会儿初升的月亮。
半晌，我发现重明黎还没走，他问我：
“公主，有生辰愿望吗？”
“我的家一招破败，我只希望得到庇护。”我低声道，“从前这个时候我该拿鲜花沐浴了，如今却连一朵花都不得到。”
他忽然走了。
我蜷缩起来，闭上眼，打算休息。
却突然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我吓得一哆嗦，发现是一朵小小的野花。
一抬头，我看到了重明黎的背影。
第6章6
我们终于到了辛国，被当作贡品和他们争夺来的奇珍异宝一起送给辛国国君。
想必一路上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看了一眼依旧高高抬着头颅的姑姑，笑了一声：
“这公主从前养面首，如今又万人骑了，既然这么离不得男人，就赏给军营做军妓吧。”
姑姑的心大概早就千疮百孔，哪怕他们怕国君怪罪还是拿面首说话，她也无动于衷。
“柔枝公主，抬起头来。”
我的头都快埋到胸口，听罢，颤颤巍巍也不敢抬起。
于是殿上的内官走了过来，粗暴地拽着我的头发让我抬起头，全场一片哗然。
我的脸上今早起了许许多多的疹子。
“啧，这大昌的小公主怎么像个猪头一般？”内官阴阳怪气道。
我战战兢兢抽噎道：
“小……小女皮肤一贯娇弱，要涂昌国的药草才会避免过敏，许是许久没用，就……”
“这么娇养？留下也是个多事精。”国君似笑非笑道，“同样，赏给军营吧。”
我不敢作声，唯唯诺诺地伏在地上。
他们早在昨夜论功行赏宴请过，便带着我们回军营。
司修一故作惋惜地冲我重重叹一口气：
“到手的福气都能让你飞了，你啊，没法和许多女人一同伺候陛下，便反过来伺候许多男人吧。”
重明黎抬一抬眼，道：“天子脚下休得胡言。”
司修一耸肩，走到前面去。
我眼见姑姑和我又要被押解起来，小声叫到：
“重将军。”
重明黎扭头看我。
“我对花生过敏，我早上偷拿了一位小将军的花生。”
重明黎眼神一动。
“柔枝心中所求的庇护便是离将军近一些罢了。做军妓也行的。”
话落，押解我们的人来了，我不便多言。
我只听到全部听在耳朵里的姑姑一字一顿道：
“柔枝，你是大昌万民供养的公主。”
“这句话我听腻了，我真希望我不是，反正出来之前，父王也要弃我。”
姑姑沉默着不说话，直到被带回军营，我们又要被分开，因重明黎下令我们不许多交谈。
她又对我喊道：
“柔枝，我再提醒你最后一次，这个人就算维护了你一时的尊严，但他破了你的国！”
我视若无睹，她忽然就要扑上来撕打我：
“我为你做的不多吗？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我吓得立刻躲到正要回帐营的重明黎身旁，哭到：
“姑姑，我们都已经是阶下囚了，柔枝想过什么日子你就不要管了。如今我根本不希望我是公主！”
重明黎一脚踢开她，让人迅速把她送走。
随后又端详我片刻：
“你这脸需要找军医给你瞧瞧吗？”
“柔枝吃的不多，等等肯定会消下去的。”
“这么笃定？”
“嗯，要是不小心吃多了，这会子就窒息昏迷了，哪有机会过这么久？”
我满脸真挚与坦诚，语气天真又单纯。
他笑了：
“柔枝倒是为了来这儿够胆量。本将便回报你一个人情。不必送她去军妓的帐中了，送到下人那里。”
我去那里洗了一下午衣服。
晚上就有小兵来看我，他瞧了我两眼，便道：“姑娘脸上是好全了，那就行，重将军召你。”
我走在辛国的夜空之下，今天也没有月亮，和在丛林的第一晚一样黑。
那天没有重明黎在，而如今却有，我知道我不会和姑姑一般进入无间地狱了。
主将帐中，重明黎冰冷的外表下有着火热的躯壳和气息。
他慢慢包裹住我。
他对待自己的女人比对待我的家人温柔许多，竟也没有因我是敌国公主轻怠，而是温柔缱绻的。
及笄三天后，我一夜成人。
灭国近十天，我也终于在软塌之上睡了个囫囵觉。
第7章7
重明黎无需我陪夜的时候，会把我安置在一个无人又简陋的空帐之中休息。
白日里倒也没叫我做粗活，他若不操练在军营里，便让我给他端茶送水，洒扫按摩。
他把我当成一个丫鬟，他也说了，我的手被上好的花瓣汁液跑得细皮嫩肉，按起来很舒服，他不希望我因干粗活变粗糙。
但除了夜晚有时让他松懈，平时他也不会对我有什么亲昵的活动。
我想，大约是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将他当成救命稻草，甚至愿意当牛做马，才让他觉得有些许稀罕，留在这里当成一个干净的消遣，顺手的宠物。
但他并不是什么多情种，在枯燥艰苦的军营之中，我是一个调剂品，但一定不是一个必需品。
我感到不安和害怕，我生怕他不要我，于是我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成了碾入尘埃的妓子。
我不求他对我有很多真心，我只希望我的乖顺和体贴可以让他把我当成他的独有品。
所以我细心观察者他的喜好，给他准备的茶水永远是最适宜的；我偷偷看着伙夫学做菜，随后靠着从前宫人变着花样做美味佳肴的经验将平淡无奇的食材做出花来哄他开心；他有头痛顽疾，我便彻夜不睡的替他按揉……
不需要我又没让我走的时候，我也会坐在垫子上托着腮，久久地、着迷地看着他。
我希望他不会抛下我。
但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日不知哪个周边国来犯，司修一早早察觉轻而易举地反攻了，军营上下论功行赏。
边疆物资贫乏，重明黎还是大方地赏赐他不少东西，问他还想要什么的时候，他色眯眯道：
“末将也想做一回驸马，那鹤白公主实在是太脏了。”
彼时我刚捧着为重明黎炖了一个时辰的粥进来，手一抖，险些将碗砸了。
挑这么些稍好些的米，又用如此简陋的工具煲成粒粒爆开的粥可不容易，我可不能丢地上。
但不小心撒出来的汤还是烫红了我的手指。
我将粥放到案上，重明黎瞥了一眼道：“煮这汤汤水水的作何？操练都要吃干的吃饱才是。”
我细声道：“柔枝见将军这几日事多繁忙，忙得总没时间用膳，怕还总吃硬的东西伤了肠胃。”
他淡淡笑了笑。
司修一即刻道：“末将倒是不知公主对将军如此贴心，倒是唐突了。”
我的心才放下来，就听重明黎开口：
“女人如衣服，衣服被许多人穿了必定会觉得脏，但借给劳苦功高的兄弟一用算不得什么。柔枝，好好伺候副将军。”
第8章8
躺在司修一的身下时，我不曾求饶抱怨一言。
于是司修一倒是奇怪了：“还以为你对将军一片痴心，会纠缠两句。”
“司将军知我专情于将军，何必将我讨来呢。”
“将军向来淡薄男女之情，想来就把你当个丫鬟使唤，他若是看重你，我便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