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族三公子逝世的那日，天界战神萧衍要与我解除神兽契约。
他略带惋惜道，“我与他兄弟多年，他临死前唯有自己的契约神兽放不下。如今他身死神灭，也无法解除契约，她该怎么立足于天界？”
萧衍的确是重情重义，我满口答应。
只因为上一世，我身怀他的骨肉，用孩子来要挟他，没有解除契约。
后来龙灵惨遭屈辱，萧衍以为是我陷害所致。
他空口无凭，私自对我用刑。
我被他用天雷滚滚劈得奄奄一息，魂飞魄散。
再睁眼，我答应了解除契约。
1.
“解除神兽契约的后果是半个月内，无论灵力还是神力均会削弱一半，届时如果遇到天劫恐怕很难扛过去，你们二人当真要解除？”
司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与萧衍二人。
整个天界，唯有我与萧衍算得上天赐佳人。
我虽只是一介神兽，但是上古神兽。
更何况天界早已开放，只要情投意合便能成婚。
与萧衍结为契约的这些年，我们同生共死，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甚至比常人更为亲密。
司命三生石上将我二人的名字抹去，只见灵光乍泄。
我灵力像是被抽走般，身子一点点虚弱起来。
萧衍站在我身后目光灼灼，“遥遥，暂时委屈你一下。等我替龙灵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我便与你再度结契。”
“不过战事才平，四海八荒恐有动荡。你我之间解除契约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旁人，以免让魔界钻了空子。”
但龙灵的主人身死神灭，除非找到他的转世才能解除契约。
上一世解除契约不了了之，萧衍为了她向天帝赐婚，结为连理，却将我与孩子抛弃。
最后让我落得个魂飞魄散，孩子也神形俱灭。
如今的这番话不过是为了让我主动答应解除契约，若事情闹大了，战神萧衍的赫赫名声受辱，他与龙灵便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我面不改色的点头，“好，我答应你。”
话虽这么说，但不出两日天界便有不少人知道我与萧衍早已有夫妻之实，为了与她结婚不惜一切手段想与他孕有一子。
我如过街老鼠，被骂的狗血淋头。
天界虽没有神兽与神仙不可联姻的规矩，但想与战神萧衍联姻的兽可以称得上数不胜数。
我的确与萧衍有夫妻之实，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无意间中了一种催人情欲的草药，春心草。
那日他说。
遥遥，我们出生入死，其实我早就对你情根深种，你为何不回头看看我？
遥遥，我发誓从此天上人间，我的眼底再无她人，只有你。
......
我春心萌动，信了萧衍的话，但萧衍这几年的确对我不错。
直到他同龙王三太子相识，遇见了他的神兽，眼底便再无我。
2.
留在天界对我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打算搬出去，于是想同萧衍好好商量。
我等了萧衍足足大半日才等到他。
萧衍风尘仆仆的进来，见我站在树下，眸色一僵，“瑶瑶？外面风大，你以后不必日日等我。”
他目光只是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脚步匆匆。
我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从前总是眼角带笑的握着我的手一同进去。
“萧衍。”
我站在他身后开口，“灵契已经解开了，我想回家看看。”
往日总是担心萧衍有个三长两短，可现如今也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萧衍眉宇间有些烦躁之意，语气不善道，“家？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
“你那出生时候的蛮荒之地早就被夷为平地了。”萧衍终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又在闹什么？”
“外人都说我是为了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你在一起，你不喜我，只喜欢龙灵。”
他眼底带着几分质疑，“我怎么没听说过？”
“难不成你是吃龙灵的醋故意在我面前编排？”
我心中冷笑，还想着同他解释清楚误会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可他还是如上辈子一般，对我的话始终存有疑虑。
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道，“萧衍，不论你我之间的情分，我跟你出生入死多年，却不信我。”
萧衍神色变了几分，面上浮现一丝怒意，“够了！你说我不信你，可你又因为外人的几句话说走就走，你若不嫉妒龙灵，外人又怎么会说你？怎么不说龙灵？”
“况且我也只是想完成三太子一个遗愿罢了，当初若非是因为中了春心草，我也不会......”萧衍神色闪烁，“你对那块地方如此熟悉，说不定就是你故意为之。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中狠狠一揪。
我彻底对他失望，原来在他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是你非要去那险地，是你执意要走那条小道，如今你却怀疑是我故意为之？那你为何不早说出来？又为何要装作对我生出几分情意？”
见我步步紧逼，萧衍眼底的烦躁之意更甚，“事情已经发生了，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有数。”
一时间所有的屈辱一涌而出，这几百年的同生共死仿佛在此刻被判为死刑。
“这样的小事下次便不要再来烦我了！这些日子你自己搬去偏殿住！”
“你还想搬出去住！”萧衍眼底透着一股阴冷之意，“你最近这些日子便在这殿内安生待着。”
“哪里都不准去！”
3.
三太子今日葬礼，龙骨埋在海底。
所有人都说三太子有功，以身镇魔陨灭，故而都去吊唁。
我也因此得以出了宫殿。
只是昔日总是牵着我手的萧衍此刻却护着龙灵走上灵堂，上了三炷香。
龙灵泣不成声，萧衍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抚。
“别伤心，以后有我。”
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像是一道利剑狠狠刺痛我。
明明曾经我也见过他这般神情，如今却不属于我了。
大概是我目光太过于悲凉，萧衍竟回头看了我一眼。
仅是一眼，我便在这人群中格格不入起来。
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尽数落入我的耳内。
“我看她就是嫉妒，毕竟三太子临终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龙灵。”
“听说前些日子，战神还因为她吃醋的事情关她禁闭呢！”
“不过是一个神兽罢了，怎么抵得过三太子舍身殒命镇魔的功劳与战神多年的兄弟之情？”
“是啊......这种日子也来闹，真是晦气！”
密密麻麻的痛意传来，我目光灼灼的看向站在首位的萧衍。
他丝毫没有替我说话的意思，反而大手搂着龙灵的腰。
一如这千万诋毁我的其中之一。
我冷笑一声，缓缓闭上眼。
一道天雷腾然劈下。
“都给我闭嘴！”
萧衍变了脸色，一个飞身跃到我面前，语气不悦。
“瑶瑶，今日是三太子忌日，你干什么！”
龙灵扶着额头，微微啜泣，“主人，你为天下苍生着想，可天下苍生可将你放在眼里？”
“是她们议论我在先！”
我死死攥住拳头，修长的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即便我只是神兽，也是上古神兽。
上古神兽应天道而生，资质平平的小仙恐怕连我一成的天雷都扛不住。
不少人连退数步，独留我与萧衍站在原地。
萧衍眉头紧皱，“那怎么只议论你，不议论别人？”
“瑶瑶，是我平日对你太纵容才让你在今日无理取闹。”
“那龙灵呢？”我竭力嘶吼，“你敢说对龙灵真的只是照顾？”
“没有一点非分之想吗？”
可偏偏就是这么短短几句话，仿佛击中了萧衍的痛处。
他眼神异常阴冷，“够了！这些时日将你关在宫殿，你竟还不知悔改！”
“还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此时，龙灵上前一步拽住萧衍的手，两行清泪落下。
“萧衍哥哥，你万不可因我与瑶瑶生疏了情分。我没了主人，这四海八荒在我容身之处。”
话落，龙灵抬手持剑欲自尽，“就让我随他去了吧！”
“龙灵——!”
“不可——！”
霎那间，萧衍伸手握住她的剑锋，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滴落在地上。
萧衍眼底尽是不舍，“我答应了龙兄，要照顾你余下一生。”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在这天界有一席之地。”
我看着他们二人上演神情戏码，心如死灰。
转身离去之际，却听见他道，“我与慕瑶的契约已经解除，从今往后龙灵将会以我的契约神兽伴我左右，至死方休！”
这样的话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我在蛮荒之地苏醒之际。
萧衍还未得以成战神，只是对我心生怜悯。
他说，“从今往后，你我相伴，永不分离。”
可如今，几百年前的承诺。
他早就忘了吧......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身消失在这人际当中。
萧衍，其实你也不过如此。
4.
萧衍说的轻松，可他翻阅了所有的古籍都未曾找到能让龙灵解开契约的办法。
萧衍便带着龙灵来找我。
他说，瑶瑶，你是上古神兽，你应当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解开契约。
只有我知道真相，龙灵其实根本就没有与三太子结契。
自然是解不开的。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萧衍呢？
我坐在桃树下摇了摇头苦笑，“萧衍，我不知道。”
萧衍似乎是有些怒意，一把掀了我的茶壶，摔得丁零当啷作响。
“慕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龙灵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柔声道，“萧衍哥哥，算了。瑶瑶姐可能是真的不知道。”
“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我还没地方住呢。”
说话间，龙灵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我。
我顿感不妙，只听见她说道，“听说瑶瑶姐姐的寝殿别有一番滋味，不如我就住在瑶瑶姐姐处如何？”
“不可。”
“不行。”
我和萧衍出奇一致的拒绝了龙灵。
四目相对，萧衍眼神闪烁道，“瑶瑶平日里上蹿下跳，不似你大家闺秀，只会叨扰了你。”
听到这里，我眼底多了几分凉意。
是啊，龙灵是大家闺秀。
我不过是从蛮荒之地出来的乡野丫头罢了！
算起来，我与龙灵还真有几份渊源。
当初我刚从蛮荒之地苏醒，恰好在河边结识。
她一心想要飞升成仙，我却看出她根骨平平。
但没想到她竟然攀上了龙王三太子，鲤鱼跃龙门成了水里的天潢贵胄。
可惜她身份匹配不上三太子，于是只能以契约神兽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我看向她挑衅的目光，似乎在告诉我。
这天界她来定了。
不过我也已经无所谓了，再过几日，我的神力便能恢复。
留在这天界也是无用。
我冷笑一声，“算了，你想住就让给你。”
我回去收拾了细软，回头看了一眼房内的奇珍异宝。
都是我与萧衍游荡江湖时一起搜寻的玩意。
现在，统统都还给他吧！
踏出宫门，我浑身轻松。
却没想到迎面撞上龙灵带着两个仙娥。
龙灵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瑶瑶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萧衍哥哥说隔壁的伙房收拾出来了，委屈你一下呢。”
呵。
什么狗屁火房水房，
老子要游历四方！
刚走到南天门，便被一道金光闪过的萧衍拦住。
他似是有气，咬牙切齿问道，“瑶瑶，你想去哪儿？”
我心情不悦，“萧衍，你既已经抱得美人归，为何死抓着我不放？”
“你跟我回去！”
萧衍说话间便想抓我的手，我却闪身躲过。
“你我早在契约解除的时候便了无瓜葛，别来找我了。”
萧衍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我一步步超前走去，下意识掐诀将我召回。
可契约解除，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衍急了，“你敢走，就永远别想回来了！”
我毫不犹豫掐诀消失在云层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