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个家仆出来瞥了我一眼。
无比嫌弃地从袖袋里掏出十个铜板儿丢给我。
“这是我们夫人赏你的，她让我转告你，银子财乃身外之物，看开点儿吧。”
“今天是我家小姐的周岁宴，这十个铜板儿你拿去给你女儿买糖葫芦吃吃。”
气血上涌，我喷出一口鲜血。
“噗！”
过往的所有都化作了虚无。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傻子。
深吸一口气，拭去眼里的湿意。
捡起地上的铜板儿，我浑浑噩噩走到一个试炼场。
麻木地走上看台，任由对方的拳脚打在我身上……
拿到了一两银子陪练费，我吐出一口血，满意地离开了这里。
加上借来的银子，东拼西凑总算给女儿买了块墓地。
京城兴火葬。
当女儿的尸体被火舌席卷的时候，难以言说的痛感顺着心底蔓延至四肢，我几乎感受到了真切的痛。
同乡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到树底下休息。
我想了又想，还是让人给慕卿卿捎口信。
“今天是女儿下葬的日子，你来十里亭这里还能送她最后一程。”
等到暮色四合，她都没有出现。
我不死心，又原路返回去。
路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看到慕卿卿和几位官家夫人坐在窗边小聚。
她们的谈话内容就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段夫人对令千金真是大方，随便一件金丝小棉袄可不得千两银子。”
“何止啊，我听说段夫人专门请江南的师傅定制了一张拔步床，造价万两黄金呢。”
“段家千金的吃食都是由专人当天制作的，光是一个月的开销都是平常百姓好几辈子都赚不来的。”
一阵阿谀奉承之后。
有位夫人质疑道：
“段夫人你这样养育孩子很不好，太奢华了。”
“听说您是佛教信徒，不怕佛祖责备吗？”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慕卿卿嫣然一笑。
起身往外走，留下几句话。
“你们不要用穷人的思维方式束缚每个人，我府上不缺银子，何必让自己的孩子过苦日子呢？”
“没苦硬吃，让佛祖知道了才是真正的大不敬。”
没苦硬吃！
那我和女儿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又算什么？
我用力握紧双拳，从来没像这般恨过。
在她走出来之前，我已经悄然离开。
我来到好友家，让他帮我写起诉状。
我要状告慕卿卿抛夫弃女，贿赂官员害我女儿死于非命。
种种罪证，都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深夜，同乡慌忙跑来找我。
“不好了，周旸，你女儿的坟头被挖了，骨灰不见了！”
我一听急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段沉叙偷走了我女儿的骨灰！
心里的怒火噌噌地往上窜。
偷偷潜入段府，打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院子里，孩子的哭声陡然响起。
我想也没想就循着哭声进入房间。
刚关上门，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力度之大让我虚弱的身体瞬间抽力，倒地不起。
段沉叙一改先前儒雅的形象，一脚踩在我的胸口。
眸底掠过一丝玩味之色。
“周旸，不要像只赖皮狗一样缠着卿卿了，你只是我的代替品，现在我回来了，她就不顾一切丢下你们，你还不明白吗，她爱的只有我。”
“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短命的女儿是卿卿一生的污点，她说过，贱种就要贱养，只有和我生的女儿，才是高贵的千金小姐。”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脸一下子变得像窗户纸一样煞白。
原来她接受我的追求，只是退而求其次。
可是，我女儿也是她生的，她怎能把她说成一个污点。
女儿那么小，那么可爱。
临死的时候嘴里还叫着“娘亲”。
段沉叙满意我的反应。
瞄了眼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从我身上挪开脚，双腿张开。
指着放在圆木桌上的骨灰盒，神情莫测高深。
“要想拿回那个贱丫头的骨灰，从我胯下钻过去。”
强烈的羞辱感上涌。
他的嘲笑和愚弄彻底斩断了我最后的理智。
我像一条被逼入绝境的疯狗。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他扑过去。
所有嗜血的念头在脑间冒起，我对着他的头部和腹部一阵猛打。
没几下，他就抱头倒在地上发出哀求的声音。
“住手！”
门口响起慕卿卿尖锐的怒吼。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像从未认识我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