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大块悄然浸墨的丝绸,正缓缓地、轻柔地覆盖了整座喧嚣的城市。林夏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凝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在黑暗中散发着朦胧的光芒。而在她身后,顾承宇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文件,钢笔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在这寂静得近乎凝重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笔都在书写着他的疲惫与执着。
“其实你可以先回去。”顾承宇突然打破了这份寂静,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林夏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苍白的指节正紧紧地、死死地攥着钢笔,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格外清晰可见,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我答应过要陪您。”她轻声说道,那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却又坚定。
顾承宇的笔尖在文件上猛地一顿,洇开了一团墨渍,像是黑暗中突然绽放的黑色花朵。他突然摘下那副金丝眼镜,随手扔在桌上,整个人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助理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魔力,让林夏的心陡然加快跳动。
林夏微微一怔,心中涌起无数猜测,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三个月前我去医院复查,”顾承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意,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重的负担,“心理医生建议我找个人形安眠药。”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那天在咖啡馆,你身上有茉莉花的味道。”
林夏瞬间想起,那天自己恰好使用了茉莉香味的护手霜。就在这时,落地窗外忽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如同利刃般划破了黑暗的夜幕,紧接着,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激昂鼓点。
“我父亲上个月脑溢血昏迷,”顾承宇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在回忆着那段痛苦的过往,“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开始蠢蠢欲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紧接着,便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白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宛如折断的蝶翼,无助而脆弱。
林夏见状,心急如焚,快步上前,伸手摸向他的额头,触手之处,滚烫得吓人。“您发烧了!”她惊呼道,慌乱中,她摸到抽屉里的退烧药,然而,当她打开药瓶时,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别大惊小怪。”顾承宇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掌心那滚烫的温度,如同烙铁一般,让林夏不禁战栗。“小时候每次发烧,母亲都会弹肖邦的《雨滴前奏曲》。”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仿佛在寻找着某种安慰,“你的钢琴声比安定片还管用。”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云端轰然炸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震碎。刹那间,整座大楼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将一切都吞噬其中。林夏只感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顾承宇压在了沙发上。他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颈侧,那熟悉的雪松香此刻却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知道这些年**什么入眠吗?”黑暗中,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直直地刺进林夏的心里,“听你在毕业晚会上弹的《月光》录音,听了一千四百六十遍。”
林夏的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年,她满怀期待地偷偷把CD塞进他的课桌,满心欢喜地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心意,却在第二天看到那张CD被无情地扔在垃圾桶里,表面还残留着令人心碎的咖啡渍。
就在林夏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时,顾承宇的吻突然落了下来。此刻,落地窗正映出第二道闪电,那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他们彼此复杂的神情。这个吻充满了药味的苦涩,却又带着一种如决堤洪水般的渴望,仿佛他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与压抑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中。林夏下意识地伸手摸到他后背突出的脊椎,那触感,就像摸到了一把生锈的锁,锁住了他内心深处的痛苦与孤独。
“叮——”突然亮起的顶灯,如同太阳般刺眼,刺痛了两人的眼睛。顾承宇像是被灼伤了一般,猛地推开她,身体踉跄着向后退去,一不小心撞翻了茶几。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林夏清楚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着浓烈的自我厌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滚。”他声音低沉而沙哑,用力扯松领带,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挣扎,“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林夏如梦初醒,慌乱地逃进电梯。直到这时,她才发觉手心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紧紧攥紧了那片碎玻璃。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顾承宇的名片上,渐渐地,把那原本烫金的字染成了暗红色,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痛印记。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却发现二十分钟前有条陌生短信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林**,不想母亲出事的话,明天去顾承宇电脑里找第七号标书。”
林夏失魂落魄地站在公寓楼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不断滴落,打湿了她的脸庞,混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手机屏幕在雨中亮起又暗下,那条威胁短信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收件箱里,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