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年轻时风华貌美,如今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更有韵味。
她携着宫人,缓缓的踏入了勤政殿,对着皇帝行了个礼之后,朝着太子殿下萧祁礼看了眼便就笑吟吟的朝着皇帝走了过去。
“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张贵妃欲言又止,美眸中还有几分试探。
“来都来了,有什么就说吧。”皇帝的心思还在朝政上,不想和张贵妃打哑迷。
两个儿子还看着呢,他也不好同张贵妃多说什么亲密的话。
张贵妃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撒娇的时候,便拉住了皇帝的手。
“陛下,方才臣妾与众妃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在坤宁宫的偏殿看到了一个跪地抄书的小娇娘,臣妾当时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坏事,罚抄罚跪呢。”
“臣妾也是想着皇后娘娘统管后宫,不该多管,可瞧着那娇娘子衣着鲜亮,不像是普通的宫人,就想着问一问是哪来的小姑娘,后来一打听,就听说是东宫的姜侧妃。”
萧祁礼听到张贵妃提起坤宁宫和皇后娘娘时,便知道又是后宫的斗争。
他最不喜的,便是这些莺莺燕燕的斗争。
直到听到最后,张贵妃提到姜侧妃时,他心生了几分诧异。
这几日他忙于朝廷政事,每日早出晚归。
姜书翎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还以为是他那一日话说狠了,姜书翎怕了。
张贵妃也是打听过了的。
那姜侧妃嫁入东宫两日,太子殿下就去了人家的华音殿歇息了两日。
可到底是个薄情的负心汉,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也没有想着救一救。
这般想着,张贵妃看向萧祁礼。
“太子殿下,那姜侧妃不是才刚嫁入东宫没几日吗?怎么就入坤宁宫抄书都抄了五日了呢?那姜侧妃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处呀?要受这么大的惩罚?”
说着,不等萧祁礼反应,立马就拉住了皇帝的手,一副恳切的模样,请求道:“陛下,您可得劝着点,那姜侧妃新嫁才没几日,若是手抄坏了,腿脚也跪坏了,这以后如何伺候太子殿下呀?传扬出去要让外边的人如何看待太子殿下,又如何看待皇后娘娘啊?”
张贵妃痛心疾首,眼眸却闪过几分得意。
皇后真是疯了,得意太久了,竟然会这么不小心露了一个刻薄的错误出来。
苛责新妇,虐待新妇,可不是小错误。
“太子,此事你可知晓?”皇帝听完,脸色蓦地一沉。
“儿臣也是刚知晓。”萧祁礼躬了躬身。
“姜侧妃被皇后拘在坤宁宫五日,你竟一点都不知道?”皇帝声音也沉了下来。
萧祁礼没有吭声。
皇帝见他不说话,怒从心生。
是了,太子如何会知道?
东宫后院里的女子,他向来是不关心的。
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一个子嗣都没有。
想到这里,皇帝更是生气。
“太子,你很不满朕的赐婚?”他拍着龙案站了起来。
一身龙袍,自有帝王的威压肃容。
苏贵妃和一旁未说话的禹王都跪了下来。
萧祁礼却仅仅是低了头。
“儿臣不敢。”萧祁礼声音软了几分。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禹王和张贵妃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皇帝大吸了几口气,看了眼萧祁礼,更是心烦。
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很好,就是没有子嗣这个事,让他十分头疼。
朝堂时不时就拿储君没有子嗣这事出来烦他,他这个当儿子的就不能想着为君分忧,赶紧弄出几个孩子来?
他送去多少女人,他竟一个都不碰。
他已经为了他忍让许多了!
就连太子妃的人选,他都让萧祁礼自己做主他不干涉了!可是两年了,太子妃还是没有个着落。
他心想着,又择了一门侧妃,送到了东宫。
可他呢?
这侧妃都住在坤宁宫了,他都不知道侧妃丢了!
这还是刚嫁过去的侧妃呢!
他就这么不在乎?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回了龙椅之上。
他扫了眼依旧是低着脑袋的萧祁礼,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姜侧妃是你东宫的人,她犯了错,你这个东宫的主子也该知道,正好今日是十五,你去坤宁宫给皇后请个安,若是姜侧妃没犯什么大错,如今罚也罚了,你便将人接回去。”
皇帝这话看似并未受到张贵妃的挑拨,实则也是留了个心眼,让萧祁礼不要太无礼的前往坤宁宫。
毕竟是六宫之主,即便皇后有错,即便皇后刻薄,也该给皇后留一个面子。
皇帝的意思,萧祁礼明白。
“儿臣遵旨。”
“你现在就去。”皇帝摆了摆手,眉心微蹙。
“儿臣告退。”
他躬身行礼,退下后,张贵妃和禹王还在地上跪着。
“好了,禹王你也去坤宁宫请个安,顺道去太后宫里坐一坐,今日就先这样。”
“是,儿臣告退。”
皇帝见人都走了,这才亲自伸手将张贵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坤宁宫。
萧祁礼来的突然,让人通传之后便踏入了坤宁宫。
皇后坐于首座,望着下首行礼请安的萧祁礼生出了几分诧异。
“太子殿下怎么来本宫这儿了?”皇后端坐着,朝着萧祁礼轻轻的笑着。
只是那笑容里,却没有多少温暖。
“听说孤的姜侧妃犯了错,孤很好奇姜侧妃犯了什么错?”萧祁礼素来不是个拐弯抹角的。
可听他这么迅速的道明来意,还是觉得有几分诧异的。
“太子殿下这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个侧妃了?”皇后嘲笑着,端着热茶轻轻的吹着。
瞧着,真的未对姜书翎上心呢。
可至少还是亲自来了。
“孤今日来接她回东宫。”萧祁礼并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甚至皇后的嘲讽,他更未曾放在心上。
娶姜书翎本就非他所愿,他算不上什么负心汉薄情人。
“太子殿下不必忧心,本宫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既然你来接人,本宫也没有不放人的道理,至于犯了什么错,太子殿下亲自去问姜侧妃不就知道了?”
萧祁礼扫了眼皇后,冷冷一笑。
“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权力滔天,可东宫是孤的地方,若手伸的长了,管的多了,孤担心这六宫之权,娘娘管不住。”
说罢,萧祁礼迈步离开。
皇后目送他嚣张的背影,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怒火。
只是缓缓勾唇,好似发现了什么让她觉得开心**的事。
偏殿内。
姜书翎一直让春柳注意着,一旦太子殿下萧祁礼来了坤宁宫,便通知她。
萧祁礼踏入坤宁宫时,春柳和夏竹一个在她的手腕上擦药,一个在她的膝盖上擦药。
等萧祁礼推开偏殿的门进来时,扑面而来的药味直冲脑门。
他皱了皱眉,眼底划过几分疑惑。
便看到姜书翎跪在桌前,正一笔一划的抄写着什么。
她大抵是写的时间长了,手已经略显僵硬。
春柳和夏竹率先发现了萧祁礼,登时跪地行礼。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姜书翎闻声回头,惊讶的手中的笔都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身前的衣裙上。
笔墨打在了衣裙上,姜书翎有些慌乱的拿起毛笔放回了桌案上。
她动了动嘴,有些无措的想伸手去整理仪容时,却发现手上都是墨汁。
她眨了眨眼,有些委屈,有些无辜,试图用行礼遮掩如今的丑态。
只是,行礼的动作明显一僵。
她拧眉,难忍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嘶~”
而后,又贝齿咬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来,朝着萧祁礼行礼。
“妾,参见太子殿下。”
萧祁礼看着她这般,拧着眉走了过去。
“殿下,您能不能别过来,妾今日,很丑。”
姜书翎低着头抬手用衣袖遮掩仪容祈求着,声音都带着几分害怕失仪的颤抖。
萧祁礼步子一顿,立于原地,见她衣裙染着墨汁,又想到她刚刚手足无措的样子,便没有再往前。
他知女子爱美,更知道女子对于自己仪态的看重。
“孤不嫌弃,孤是来接你回东宫的。”他声音带了几分宽慰。
到底是因他而起才会受罚,他想到这里,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姜书翎听他这么说,猛地抬眸,眼中闪烁着泪花,蓄在眼眶里雾蒙蒙的,就是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她软软的唤了一声。
“殿下……”
声音染上了颤抖和哭腔,听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这模样,我见犹怜。
发丝有几分凌乱,脸色染着憔悴,却显得她更破碎美丽。
“先起来。”说着,萧祁礼的手比心要诚实的先伸了出去。
姜书翎抿着唇,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将手放在了萧祁礼的手里。
刚一起身,她就又膝盖疼的要跌坐下去。
萧祁礼几乎是本能的,就伸手抱住了姜书翎,将她拦腰抱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他沉着声问。
姜书翎垂眸,靠在萧祁礼的怀里,脸红扑扑的,眼角更是泛着潮红。
只是听到萧祁礼的问话,神色间有些许慌乱,而后轻声说道:“跪久了,腿麻了。”
“只是腿麻?”萧祁礼多问了一句。
“……是。”姜书翎声音弱弱的,
应的很心虚。
“那孤亲自看看。”
“殿下,妾没事的。”姜书翎伸手就要阻拦。
萧祁礼也不是废话多的人,直接把姜书翎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还未掀起那被墨汁染上的裙角,就闻到了浓厚的药味。
他伸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掀开了她的长裙,姜书翎咬着唇,脸色通红的看着萧祁礼再将她的亵裤往膝盖上拉。
那一瞬间,她泪珠夺眶而出。
而膝盖的淤青红肿,也暴露在了萧祁礼的面前。
女子肌肤本就白皙如玉,膝盖上的淤青红肿被显得尤为恐怖。
萧祁礼刚要呵斥她不懂爱护自己,就看到姜书翎脸上泪水流淌,眼眶是红的,连鼻尖都是红晕一片。
他心中蓦地一紧,呵斥的话便也不忍再说。
“妾,已经擦过药了。”姜书翎压着声音不让自己的哭腔露出来,红着眼仰了仰头好似要将泪水逼回到眼眶里。
“皇后为何要罚你?”萧祁礼坐在了姜书翎的身旁,拍了拍她的后背抚慰着她。
皇后不是个会随便让人拿捏错处的人。
她罚姜书翎,定然是会找理由的。
姜书翎被问这话,登时一愣。
眼泪还在掉着,却没有了哭腔。
萧祁礼望着她,只见她贝齿咬着红唇,隐忍着什么都不说,心中难免生出烦躁来。
“又哑巴了?”
“若是姜侧妃不敢说,孤去找皇后质问一番便知。”
萧祁礼说着,就要起身。
姜书翎立马就抓住了萧祁礼的手腕,朝着他摇头。
只是,伸出右手去抓萧祁礼的手腕时,她的眉心又是一紧,而后痛苦的收回手,她整个脸几乎要疼的拧在了一起。
“殿下,您不要去,妾告诉您就是了。”
说话间,她止不住疼痛的伸出左手揉了揉右手手腕。
“是妾的不对,妾没有做好,皇后娘娘惩罚妾,妾都是认的。”姜书翎说着,一边将衣裙亵裤往下翻,收拾着自己,一边想起身。
萧祁礼按住了她。
“你先坐着。”
他起身,前往姜书翎抄写的地方。
姜书翎的字写的很清秀娟丽,一看便是女子书写的字。
从字体便可看出来,书写之人的真诚。
他翻阅了好几页,每一页,这个字,都未曾敷衍。
罚抄她当要去比书法呢?
抄的还是女四书。
萧祁礼眸光轻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后是因为何事为难姜书翎了。
以姜书翎这个侧妃没有伺候他为惩罚,即便父皇怪罪,最后怪的也只会是他这个没有子嗣的太子。
也就难怪张贵妃跑到勤政殿内,明里暗里的说皇后刻薄,而皇后在这坤宁宫里巍然不动了。
因为她无惧。
因为父皇让她盯着东宫子嗣。
“若是孤不来,你要抄到何时?”萧祁礼问她。
“殿下,妾快抄完了的。”姜书翎眨了眨眼,又道:“妾哪有那么废物呀~”
萧祁礼无言扫了眼姜书翎,她就是个小废物。
他从姜书翎染上墨色的衣裙上收回目光,知她不想失了仪容体面,转头看向春柳和夏竹。
“伺候你们主子梳洗更衣,孤带你们主子回东宫。”
“是。”春柳和夏竹面上一喜,起身扶着姜书翎往内室走去。
姜书翎膝盖跪的时间长了,青紫一片,行走时哪怕是春柳和夏竹一左一右的扶着,也是寸步难行。
钻心的疼痛折磨着她,让她面色苍白了几分。
可她依旧忍着,一声没吭,往内室慢慢走去。
萧祁礼注视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