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夕月。
我想了很久，直到楚夕月的电话打来。
“高洋，来公司一趟。”
半个小时后，楚氏办公室内。
尹在熙在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到他让歹徒杀了我，还说他回去可以给他们更多的钱……”
尹父愤怒道：“楚总，监控你也看到了，那帮人明显就是奔着高经理去的，他不是学过散打吗？三个人都打不过吗？要我说在熙就是被他连累才被绑架的，这几天在熙吃不好睡不好，一睡着就做噩梦，楚总，你要给我个公道啊！”
楚夕月转着手上的钢笔。
“高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的手还插在口袋里，里面有我的诊断书。
可对上楚夕月冷漠的眼神，我的手又轻轻抽回。
“我当时身子不舒服，所以才疏忽了。”
“高经理，你身体那么好，当年你以一敌一帮楚总争取逃跑的时间，偏偏我在的时候你不舒服了？”尹在熙咬唇，“阿月，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死！”
我对上楚夕月的目光。
那里面有探究，打量和责备。
偏偏没有心疼。
“高洋。”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凑近我的耳边，“不管是真是假，你没有保护好在熙，而且我也要给尹氏一个交代。”
她退了一步，道：“从今天开始，暂时解除高洋经理的职务，从明天开始，将他派往江城永县吧。”
离开前，她拍拍我的肩膀：“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我深深地看向她，然后轻轻摇头。
我没有等到第二天，直接订了飞机去了永县。
说是调派，其实大家都知道我被公司抛弃了，不然也不会被扔在这个全公司最苦最危险的地方。
因为平时得罪了太多人，我被调到了最危险的一个岗位。
每天早上五点开工，晚上十点才能回来。
一身的伤简直是家常便饭，吃不上饭也是经常的事。
大家都在排挤我，往我的床上倒水，在我的饭里吐口水，把我的**弄倒。
大家喜欢在我面前说楚夕月和尹在熙的事。
什么又送他钻石了，又给他买房子了，说到最后总是要一脸揶揄：“还是情人好啊，老公打工赚钱，情人陪睡暖床。”
一周后，楚夕月给我打电话。
“想回来了吗？”
我站在三千米的悬崖上，冷风吹疼了我的脸。
那是我第一次拒绝她：“不用了。”
她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又一周。
她再次给我打电话。
“回来吧，公司有些事要你处理。”
我知道她应该是又需要打手了，像我这样好用的工具人太少了。
我回去了，带着一身的伤。
她伸手摸我脸上的伤口，许久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一句软话都不会说？”
楚夕月，我说过的。
我和尹在熙被绑架的时候，我求你选我，可你选了尹在熙。
她罕见的没有让我马上工作，而是让我在她的休息室里睡一会儿。
那是我第一次进这里，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个电脑，很简单。
我躺到床上，熟悉的绞痛又传来，我缩成一团。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人了，我走出休息室，助理小刘说楚夕月陪尹在熙先走了。
我点点头，忽然叫住她。
我把我手头的工作都交代了一下，一些关键的数据我存到了U盘里，让她明天再转交给楚夕月。
助理一脸蒙：“高经理，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存档。”我笑笑，挥挥手离开了。
回家前，我去买了一个蛋糕。
这些年我很少吃甜食，因为楚夕月不喜欢，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尝一口。
推开房门，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尹在熙。
我愣在原地。
我和楚夕月之间有条规定，不管他有多少男人，但一定不能带回家里，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净土了。
可她连我最后怀念也剥夺了。
我几乎恼怒地质问道：“尹在熙，谁让你进来的！”
尹在熙得意的扬了扬头：“我说待在家里会做噩梦，楚总就带我回来了。”他举起我和楚夕月唯一的一张合影，“啧，你们连张结婚照都没有啊！真是太惨了吧。”
我踉跄的过去要夺走照片，挣执间，尹在熙摔倒在地。
“啊，我的手！”
楚夕月林书房里走出来，见状，上前扶起尹在熙，脸色阴沉。
“高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丑极了吗？！”
我愕然僵在原地。
楚夕月将尹在熙搂在怀里，温声安慰着，凛冽的目光看向我：“你真把这里当成是你家了吗？”
我呆呆地站着，忽然间，寒意袭满全身，我冷的打战，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大脑像蒙了一雾，散不开，只有星星点点的记忆涌上来。
哦，我的生日。
我把蛋糕放下来，插上蜡烛点燃。
“阿月，今天是我生日。”
我知道她不爱吃，我说：“你帮我吹根蜡烛吧，愿望还送给你。”
她看着我，眼底的神色晦暗难辨。
突然，尹在熙挡住她：“我们去看烟火吧，你答应我的。”
她看看我，又看看尹在熙，终于，她站起身，却是拿了大衣将尹在熙拢住。
“走吧，陪你看烟火。”
大厅重新安静下来，脑中的雾气又散了，清明回归的那一瞬间，我摸到自己满脸的湿意。
我掏出怀里的诊断书放到燃烧的蜡烛上，火舌舔上纸张，也映亮了我的脸，直到它烧成一片灰烬。
一如我和楚夕月的三十年。
一场大梦，转眼成空。
我没有拿任何行李，带走的只有我自己。
我不要了，楚夕月你给的一切我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