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看着江凌霜的胳膊,眼中满是痛楚。
“是当娘的对不起你……”
江楚瑶眸光一动,哭着上前,对江凌霜说道。
“妹妹,你千万不要怨母亲,母亲也没想到,你会受这样的委屈,毕竟当初……她落水去世,母亲过于忧伤,这才忘了,三年过去,你的身量会长,她是太记着当年的你,才会如此的,你千万不要怨母亲,要怨就怨我好了。”
她伸手拧着帕子,低声说道。
“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身为姐姐,都没有给你送些衣服,也不知道给你置办一些,是我不够细心。”
说着,她就转过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
“如今看着,我和妹妹的身量是相似的,你们把我这个月新做的几件衣服全拿出来,送到妹妹院里。”
“妹妹,你若是还缺些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尽管说,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我院里有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了,你说就是。”
江楚瑶小心翼翼的说着,像是在哄人,可是这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又有些不对劲。
倒像是江凌霜仗着自己有伤,来搜刮钱财一样。
周围的人看江凌霜的眼神又有些变了。
甚至有些胆大的下人,已经小声的嘟囔起来。
“她如果真的惨,哪里敢说这种话,还不就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
“对啊,看夫人都已经难过成什么样子了,她真是半分都不知道体恤夫人。”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所以想多要一些东西罢了。”
江凌霜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垂下了眸子。
想要东西?
她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为奴三年,她的心就在那每日的黑暗里,一点点被碾压粉碎。
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她哪里又敢奢望什么别的东西呢?
真要奢望,也希望自己是自在的活着,而不是被别人安排。
她摇头。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那些东西,我就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枫羽冷声打断了。
“既然给你了,那你就收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让母亲伤心难过,让别人愧疚,可你别忘了,你如今都是自作自受。”
“江凌霜,我们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你有想要的东西,你就尽管要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事到临头了,你穿着一身旧衣,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他越说越上火,握着拳头走在江凌霜的面前,都恨不得给她一拳头。
他还能压制得住,毕竟这是在祠堂边上。
可是在当奴才的那三年里,别人是不会压制的。
一旦她有什么不合心意的,那些人就直接打了。
江凌霜看着江枫羽的拳头,几乎是本能的脸色一白,往后缩了缩身子。
江枫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紧闭的双眼,怔住了。
她是在怕么?
江枫羽一瞬间冷静下来,眼中泛起复杂之色。
她的妹妹,当年那个爱玩爱笑,会拉着他的手,推他让去买桂花糕的妹妹。
如今,在怕他……
江枫羽沉默了。
他眸光往下落,看到了江凌霜手上的伤口,心中又有一些无名火。
他狠江凌霜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又恨江凌霜为什么不知道反抗。
他更恨那些人,竟然真的敢欺负江凌霜。
把他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
江凌霜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除了受伤,只怕还是怨他们的。
她是心里有怨,所以才故意不和他们亲近。
可是,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如今已经接纳江凌霜了,还要他们怎样?
江枫羽一拂衣袖,率先走进了祠堂里,不在外边站了。
江楚瑶的衣服先被拿了一身出来,就在偏房里,让丫鬟给江凌霜换上。
江凌霜穿上那一身绸缎的锦衣之后,整个人看着光亮了不少,只是光亮的是衣服,却并非是她这个人。
为奴三年,她的皮肤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看着灰扑扑的,脸色也不好,像是营养不良,整个人干瘦。
江楚瑶穿上这些衣服,便是光彩熠熠,动人心魄的美,可是同样的衣服穿在江凌霜的身上,就是十分不合适,看着怪异。
她一双黑眸像是一滩沉静的死水,没有任何的光彩,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在祠堂里行跪拜礼的时候,她动作也有一些踉跄,长久的跪拜让她十分不适。
不过,也习惯了,毕竟以往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等到跪完,行完了礼之后,江凌霜率先离开了。
她不愿意被那些族中的人询问事情。
曾经会摸着她的脑袋,轻柔的喊她小霜的人,如今看她的眼神只剩下诧异和打量。
那些曾经的关爱和疼宠,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对,也是有的,只是不是对她。
江凌霜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些人簇拥着江楚瑶,欢喜的问东问西,还送了好些东西……
江凌霜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
“走吧。”
她带着丫鬟回到了院里,已是过了中午。
她感觉疲惫,眯了会儿,一闭上眼睛,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江枫羽举着拳头要打她,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为奴时的主人。
主人拿着鞭子在她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
“真是个丧门星,每日连笑都不知道笑,养你干什么吃的?”
“你不过就是我这里的一个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吗?这就是你的命,别人都可以接受,你为什么不能?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每日的屈辱,让她开始茫然。
是啊。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曾经的荣耀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奴才。
她开始更用心的干活,当做一个奴才一样的小心过日子。
只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不过在主人打她的时候,她更容易接受了。
她就是个奴才,命就是如此的,主人打骂是应该的。
只是……
“哥,别打我。”
“哥……”
“别打我,好不好?至少……不要是你。”
梦里,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