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走廊里,拿过游立群的轮椅。游立群坐了上去,牧野自然的推着他下了楼。别墅里,自从游立群受伤后,就专门修了轮椅可走的斜坡。他不喜欢电梯这样封闭的环境。
这是牧野第一次推着游立群,他的心里荡漾着满足。
牧野将游立群推到餐厅,然后走向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又出来问道:
“我做个面条吧,放些青菜,虾仁,鸡蛋,少油,晚上吃,负担也小一点。可以吗?”
虽然游立群现在心里还是惦记着那碗鸭子汤,可是这个点儿了,也只能这样了。
“嗯,可以。”
牧野动作麻利的很快做出了一碗面。
游立群看着面前的面,问道:
“你的呢?”
牧野单手撑着下巴,说道:
“哦,我刚刚想起来,我要减肥,也不是很饿,就不吃了。你吃吧。”
游立群挑了挑眉,
“你这么瘦,减什么肥!”
牧野没说话,不过眼睛却笑的弯弯的。
游立群挑了一筷子面,吹了吹,放进嘴里。
嗯,面汤是用葱油炸的锅,但是不油腻,鸡蛋和虾仁的味道很鲜,青菜也很清甜。是一碗好面。
游立群本就饿了,此时更是食指大动,几口吃掉了半碗。
“你的手艺不错。不过,这个做法,应该不是跟哪个大厨学的吧?”
牧野弯唇笑了笑,他的声音很温柔,
“嗯,是和我妈妈学的。以前晚上看书看的晚了,妈妈就会给我煮一碗这样的面。”
游立群对牧家的了解,也只是牧士杰和现在的夫人还有他们的儿女。虽然之前也知道牧士杰还有一个和前妻生的大儿子,也许曾打过照面,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对牧家的内情并不了解。
“你妈妈现在……”
“去世了。”
“哦……她的手艺应该不错。”
牧野笑了笑,
“你这算夸我做的好吃吗?”
“嗯?嗯。”
牧野心里很开心,他今天推着游立群走下楼,还让他吃了自己做的面。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游立群吃完了面,胃里得到了满足,心情也变的好起来。
“我不白吃你做的面。你的假期还有两天,你想去哪,我带你去转转吧。你们当医生的,平时也挺忙的,难得休假,不要浪费了。”
牧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傻愣愣的问道:
“就我们两个?”
游立群有些好笑,
“不然呢?你还想带上谁?”
牧野赶紧摇了摇头,
“没,没有谁。”
游立群想想,补充道:
“哦,我的身体情况,还是带上助理比较好。”
牧野想说,我可以照顾你。可是他没能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来。
牧野自从去年按揭买了自己的房子,装修完之后,平时休息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家里了。他搬出来,对他,对那一家人,都是好事。
游立群突然问他要干嘛,他还真的一时不知道。
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是夫夫,可是实际上,连恋人都不是,又能一起做什么呢。
看着牧野一脸茫然的冥思苦想,游立群开口道:
“要是实在想不出来就和我去趟城郊,朋友的的葡萄酒庄开业,那里还有度假村,我带你去逛逛,有兴趣吗?”
牧野心想,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兴趣啊。
“嗯,好啊。”
两人说定后,游立群似乎心情不错,起身准备上楼,却见牧野很自然的将他吃过的面碗收拾到厨房,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起来。
平时这些事都是佣人来做,游立群也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牧野毕竟也是这里的男主人了,是他的伴侣,做这样的事,好像就有些自降身份了。
可是还没等游立群开口,牧野已经利落的把面碗和锅都洗完了。
牧野一回头,本以为应该已经上楼了的游立群,此时却在他的身后。他愣了一下,
“你没上楼吗?”
游立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大概是因为自己大半夜的把人折腾下来给他做了宵夜,现在人家又亲力亲为的替他收拾,所以觉得自己吃完一抬**就走,似乎不太好吧。
“额,你推着我下来的,也应该负责把我推回去吧?”
游立群自己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不讲理了,不过牧野听了却好像还挺开心。
牧野微笑着点点头,
“好啊。”
绕到男人身后,轻轻推动轮椅,上坡的时候,游立群打开了轮椅自动行走的功能,牧野没有费多少力。
牧野边推着游立群往楼上走,边觉得心里很满足,甚至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可是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自己在心里“呸呸呸”给否定掉了。他还是希望游立群有一天,可以摆脱轮椅,做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矜贵才俊。
其实他和游立群第一次见面,是在九年前。而即使多年后他们见了面,游立群也早就忘了,根本没有认出他。
九年前,在殡仪馆,当时,他正绝望的一个人等待着母亲的骨灰。那一年,他十五岁。因为身无分文,他没办法给母亲买一块墓地。
他手里抱着一个母亲生前亲自给自己挑选的最便宜的骨灰盒,看着母亲的骨灰从火化骨灰的出口处被送出来。然后,木然的走过去,一块一块把大块的头盖骨摆放在骨灰盒里,再将细碎的骨灰一起倒入进去。然后用一块红布包上,抱着走出了骨灰厅。
旁边那个骨灰窗口前,围满了人,个个穿着黑色的西服,黑色的领带,好像去世的人是个大人物。那场面,真是隆重啊。
牧野抱着妈妈的骨灰,走到了骨灰大厅外的路边,他的意志力也仅能支持他走那么几步路了,他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呜咽着。
不远处,几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那群黑衣人,在打头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带领下,走了出来,纷纷上车。
牧野低下头,看着手里捧着的骨灰盒,心酸到了极点。
这时,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他的面前,笔直的双腿令人印象深刻。他抬头望去,这双腿的主人,是一个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
男生的长相出众,身型优越,深邃的眉眼下,高挺的鼻梁像一座冷峻的山峰。他的眼神中有着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和锐利。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青年正低头看着他,眼神带着探究。
十五岁的牧野,长的比同龄人矮小,因为忙着照顾母亲,又要上学,头发已经很久没有修剪,此时长长的刘海遮住大半个眼睛,又刚哭过,眼睛又红又肿,十分狼狈。
“你,需要帮助吗?”
牧野那时的脑子懵懵的,好几天没怎么睡觉的他,反应都迟钝了很多,半天没有应答。
男生继续问道:
“骨灰,你准备怎么处理?如果你想办理寄存,我可以帮你。”
牧野不知道他该不该接受这样一个陌生男生的帮助,可是,他难道要把母亲放在家里吗?在他的认知里,那是不合常理的。
“你……愿意帮我?我,我没钱,怎么报答你?”
男生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说道:
“你有钱,就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哭了。不需要报答,一会儿我让人陪着你办理手续。节哀。”
男生说完就离开了,走到黑色轿车前,对一些人说了几句,就有一个男生身边的人向他走了过来,之后帮着他办理了骨灰寄存的手续。并且一口气,替他付了五年的寄存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