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御微一蹙眉,凝视着对面满脸写着不自信的女人,恍惚有些陌生。
从前的沈栩栩意气风发,走在人堆里,永远都是最惹人注目的小太阳。
怎么结婚几年,就被折腾成这副德行了?
霍南御伸手一指外面的办公区域。
“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是职场上老手,可捅起娄子一个赛一个的能耐。”
“有能力的人,就是脱离职场多久,都能盖人一头。”
霍南御声音平静,沈栩栩从他隐晦的话中听出了称赞。
可她在言家受到太多贬低,一时还无法重拾自信。
“我考虑一下吧,明晚之前给你答复。”
“嗯。”霍南御没逼她立即回复。
于公于私,他都想将沈栩栩留下。
但前提是她能做到心无旁骛。
傍晚。
临海餐厅顶楼。
言深抱着自己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脸惬意地靠在椅子上。
“哇,好久没吃得这么舒服啦!”
座位对面的陆初薇满眼笑意,还一个劲地往他盘子里夹小蛋糕。
“小深喜欢就多吃点,等一会回家你妈妈就要管着你了。”
陆初薇笑意盈盈,分明拉踩的言语却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
言斯卿含笑不语,帮言深擦掉嘴角的奶油渍。
她说的也没错。
沈栩栩管的实在太多了。
“卿哥,细节我已经给爸爸发过去了,他明天好像打算来宁城,我可以找机会让你们当面谈一下合作细节。”
言斯卿眸光瞬时一亮,“那就麻烦你了。”
陆初薇的养父,是陆家如今的当家人。
与白手起家的言斯卿不同,陆家是百年传承,世家积累的财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初薇能被陆家收养,是她的造化。
同样也是他言斯卿的幸运。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陆初薇眼底柔光流转,看向言斯卿的目光藏着道不尽的温柔。
她与言斯卿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虽然失散多年,再见面时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
但这也无法阻碍他们之间的旧情。
“时间不早了,小深明天还要上幼儿园,我带他先回家了。”
回家路上,言斯卿唇角的笑迟迟没落下去。
因为陆初薇,更因为即将与陆氏当家人见面。
“爸爸,我牙疼。”
儿童座椅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言深愁眉苦脸地捂着自己的小脸蛋,满眼哀求看向言斯卿。
言斯卿这才收了笑意,蹙眉看向言深。
“不是很久没疼过了吗?怎么今天又开始疼了?”
言深哭唧唧地低头不吭声。
之前一直没牙疼,是因为沈栩栩严格控制他的饮食,不许他多吃甜食。
可今晚他吃太多了。
因为没有沈栩栩看着,陆初薇夹一块他就吃一块。
其实吃饭时,他的牙就已经不舒服了。
但现在越来越疼,根本忍不了!
“呜呜呜,爸爸,我牙疼!牙疼!”
言深疼得厉害,在车里哭闹不止。
言斯卿也被吵得心烦意乱,耐着性子安抚。
“小深再忍忍,等会回家让妈妈给你找药吃就不疼了。”
言斯卿死踩油门,压缩时间带着言深回了家。
可一进家门,黑漆漆的房间跟魔窟似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沈栩栩?”
言斯卿蹙眉叫了一声,房间里没有回应。
平时总能在第一时间出来迎接父子两人的身影,今天没有出现。
“妈妈怎么不在家?”言深哭唧唧地又开始闹。
言斯卿眉目阴沉,想起沈栩栩在电话里提起离婚的事。
她演得倒挺真,这算是离家出走吗?
“没事,爸爸去给你找药。”
言斯卿冷着脸上楼。
沈栩栩以为这个家里没了她,他们父子就会手忙脚乱揭不开锅了?
他偏不找沈栩栩。
这个世界没了谁都照样转,何况一个家庭主妇?
言斯卿斗志满满,可偌大的别墅照下来,花了大半个钟头。
他居然愣是没找到医药箱在什么地方。
“爸爸,药呢?我好疼……”
言深这会儿躺在沙发上,疼得声音有气无力。
一抹挫败感自言斯卿心中生出。
他喉头滚动,竟没勇气说出自己没找到医药箱这种话。
“家里没药了,爸爸让人送来一份,我们现去刷牙吧。”
“刷了牙应该会舒服一些。”
一听没药,言深哭丧着的小脸更委屈了。
但他还是乖乖听话跟言斯卿去了浴室。
他可以跟沈栩栩随便发脾气,但对言斯卿不行。
爸爸是商业精英,跟妈妈那种家庭主妇才不一样呢。
言斯卿拿着小小的牙刷,挤完牙膏往言深嘴里伸去。
沈栩栩为了让他安心工作,一直将家里照顾得很好。
言深长到三岁,这还是言斯卿第一次给孩子刷牙,自然手忙脚乱。
言斯卿不熟练,也不知道对小孩子收着力气。
他手上劲一大,牙刷就捅进了言深嗓子眼里。
“呕——”
言深小脸一红,被捅得干呕一声。
可晚饭吃了太多,言深忍了又忍,最终没能忍住,把晚饭噼里啪啦吐了一通。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言斯卿和言深的身上都是一片狼藉。
整个浴室弥漫着酸臭的呕吐物气息。
洁癖向来严重的言斯卿,这会儿脸都绿了,可对面是自己的儿子,他偏偏不好说什么。
“爸爸,你干什么啊!”
言深吐完,嘴角还挂着呕吐物,就朝言斯卿抱怨起来。
从前妈妈给他刷牙从来不会用这么大力气!
言深瘪着小嘴,豆大泪珠滚滚掉。
他突然发现,妈妈在某些方面还是比爸爸厉害的。
儿子哭得凄惨,言斯卿也心疼不已。
刚才还坚定的念头,这一刻开始松动。
这个家里,好像还真需要沈栩栩来善后。
但他还是坚持着没联系。
“衣服都脏了,爸爸先帮你洗个澡换了衣服好不好?”言斯卿耐着性子温柔哄道。
言深哭哭啼啼点头,“那爸爸可不许再把我弄疼了。”
言斯卿一口保证,脱了衣服就带言深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
言斯卿起身挤沐浴露时,一脚提在言深腿上。
“咣当——”一声。
言深的后脑勺磕在浴室地板上,跟个熟透的小西瓜似的。
鲜血也顺着地上瓷砖汩汩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