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楼的试剑大会在临祈城如期举行。
谢宁特意起了个早，出门的时候却发现沈泱已经在山门等着了。
谢宁："大会要午时才开呢，再说从剑门到临祈，一柱香便御剑到了。"
少年沈泱："不是因为那个。"
沈泱有些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少年沈泱："之前，你在山门等了我那么久，我不想再让你等了。"
谢宁一怔。
谢宁："那不一样。"
少年沈泱："怎么不一样?"
谢宁："我是你师兄呀。"
谢宁："师兄迁就师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泱被谢宁这声师弟说懵了，回过神的时候，谢宁已经拉着他上了停霜。
停霜剑如其名，剑身素白如霜，清亮刚直。沈泱不由多看了一眼。
谢宁："喜欢吗?"
少年沈泱："什么?"
谢宁："停霜，我的本命剑。"
少年沈泱："……很好看。"
谢宁："停霜很喜欢你。"
沈泱因为没御剑过，头一遭御剑，目光扫到脚下云霄远空，即便拼命控制住没有喊出来，还是紧张得腿肚子都在打战。
谢宁失笑，一边御剑，一边说起来其他事情转移沈泱注意力。
少年沈泱："喜欢?"
谢宁："是啊，停霜的剑灵很喜欢你。"
谢宁："剑为法宝，分为没有剑灵的普通剑和有剑灵的剑胎。剑胎认主，就是本命剑。"
谢宁："剑灵天生孕育，生而知慧。所以大多都是剑挑人，看对眼就认主。"
少年沈泱："若是强行想要剑灵认主呢?"
谢宁："不是没有过，只是剑灵即便被逼认了主，也不会好好配合主人，大部分人只能抹除剑灵意识，将其变为凡兵再使用。"
一言一语间，已经到了临祈。
时值试剑大会，大街小巷好不热闹，人潮攒动，万灯迭火，像簇簇星火玲珑。
少年沈泱："现在还是白天，为什么要起灯火?"
谢宁："阿泱你有所不知，这是临祈的习俗。"
谢宁："临祈人相信，白日花火，寓意一年好事多多，是祈福的意思。"
一面说着，谢宁恍然想起，今天刚好是元夕，一年之始。
想到这里，谢宁拉着沈泱逛了起来。
少年沈泱："……师兄，还有试剑大会呢。"
谢宁："急什么？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嘛，来都来了，一年一次呢不逛一逛多可惜。"
一面狐狸面具被谢宁变戏法似的拿出来，谢宁的笑的眉眼弯弯，给沈泱戴上了。
沈泱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有些不解地看向谢宁。
谢宁："可惜不是师尊带你出来玩，他门道可多了，连怎么摇壶都有一套呢。"
谢宁："不过嘛你师兄我也不差，喏，看到那个投飞镖了吗?"
沈泱顺着谢宁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带着头巾的小贩打趣着给谢宁递过来一盘镖子。
小贩："阿宁侬又来临祈玩呀?"
谢宁："是呀。"
谢宁活动了几下手腕，手起手落，全部完美中标。
小贩："哈，还是那么厉害。"
小贩："要是侬这样的后生仔多来几个，唔这摊子可不敢来啦。"
谢宁："阿哥你就会打趣我。"
一盘子镖还剩大半，谢宁拍拍沈泱的肩，将他推上前头。
谢宁："来都来了，玩玩嘛。"
沈泱僵硬地绷着一张脸，如临大敌地看着靶子。
小贩："放轻松呀后生仔，肩不动手要快，稳住呀。"
沈泱在小贩的指导声中更紧张了。
谢宁："我想要那个小石雀，阿泱你帮我赢一个好不好?"
谢宁不怕事大地拖长了嗓音，朝沈泱眨了眨眼睛。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满是逗趣。
沈泱呼吸一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全神贯注的投了一镖。
小贩："嚯，六环。"
以一个新手来说，这成绩算是很不错了。谢宁看向奖品单，小石雀要七环。
沈泱显然也是看到了，他低下头，闷声放下了镖，带着挫败。
谢宁笑呵呵地拿过了六环的奖品，一只草编的兔子。
谢宁："唔，仔细一看，这兔子还是更合我心意。"
沈泱一言不发地看向谢宁。
谢宁将兔子举到沈泱脑袋边晃了晃。
谢宁："你看着兔子像不像你?"
沈泱没有搭话。
谢宁："软乎乎的，很好顺毛。"
少年沈泱："……我没有。"
谢宁大着胆子撸了撸沈泱毛。
谢宁："反了天了，还敢反驳师兄啦?"
一串糖葫芦被谢宁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沈泱的嘴里，沈泱睁大了眼睛，懵懵的样子惹得谢宁笑起来。
糖葫芦有些过分甜了，但不讨厌。
谢宁："那边有家好热闹的首饰铺子，走，陪师兄看看去。"
于是沈泱迷迷糊糊又被谢宁拽了过去。
铺子前人来人往，要不是谢宁牵得够紧，沈泱不知道得丢几个来回。沈泱艰难地探出头来，看见谢宁左手一串右手一换塞得满满当当，笑着和老板娘砍着价。
临祈显然是谢宁常来的，无论是谁谢宁都能打上几句招呼。但谢宁在打招呼的同时还能迁就着沈泱，拉着他在这一城烟火。
又是一包小玩意被塞到了沈泱手里，沈泱紧紧抱着袋子，站在街口等着铺子前的谢宁。
谢宁："等急了没有?"
少年沈泱："不急的。因为我知道师兄会回来的。"
少年沈泱："因为知道师兄一定会回来的，所以等着也就不觉得久了。"
这一次，是沈泱先一步牵起了谢宁的手。
少年沈泱："走吧，师兄，试剑大会要开始了。"
十指相扣。
谢宁："好啊。"
万剑楼坐落在临祈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沈泱跟着谢宁一路走。路上不时遇到许多世家长辈，谢宁也一一带沈泱混了个脸熟。
长辈们得知百年不收弟子的徐宵至竟然又收了弟子，或多或少都露出来惊讶的表情。
沈泱知道谢宁是为了他以后打人脉，也跟着乖乖喊了声师叔师祖。
温月："阿宁！这里！"
一声爽朗的女声响起，这一向善谈的万剑楼楼主温月。
温月与徐宵至从小青梅竹马，因为这层关系，谢宁也得以认了她当干姐。
谢宁："阿姐你小声点，万一被别人说我走后门怎么办。"
谢宁开玩笑着调笑，惹得温月不屑地甩甩手。
温月："怕什么?你师尊徐三岁玄门仙首，你干姐我玄门首富，谁敢说你半句不是，以后保管别想在玄门混。"
谢宁："阿姐你可别再喊师尊徐三岁了，上次法相寺林长老谈起这个外号，气得他三天没看画本子呢。"
温月："那看来我还得加把劲，换了天机城的那帮人怕不是得羞愤欲死，徐宵至他居然只是少看了三天话本子。"
笑呵呵地接过了谢宁的随礼，温月打量着沈泱咦了一声。
温月："这就是徐三岁书信里提到的那位……徒弟?"
温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温月："来，这杯敬你。"
少年沈泱："抱歉，尊主，我不善饮酒。"
温月："真是的，阿宁不喝，你也不喝，宵至也不喝。"
温月将酒一饮而尽。
温月："你们扶风山的就是扫兴。"
沈泱有些尴尬地看向谢宁，谢宁则是给了沈泱一个安抚的眼神。
谢宁："阿姐你也就嘴上不当回事，先前喝上头送了一把剑胎的也不知道是谁。"
温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温月："你不是挑了把停霜吗？天下十名剑之一的停霜都满足不了你胃口啦?"
温月若有所思地放下酒杯，不等谢宁回答，露出了一个我都懂的暧昧表情。
温月："是不是惦记上了姐姐那把新打的云浮啦?"
温月："你这样朝三暮四，小停霜可是会难过的呀。"
谢宁扶额。
温月倒是悄咪咪凑近了满头黑线的谢宁的耳朵。
温月："不过虽然你不说云浮过几天也是要送去你那的啦。这件事阿姐只和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哈。"
温月："那把云浮剑，是——神器。"
温月坐了回去，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这再自然不过——以凡人之里打造神器，哪怕放在万年前大能遍地走的时代，也是凤毛麟角。
温月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她特意瞒下了这个消息，就是想留给谢宁。等云浮认了谢宁为主，到时候再公开也没人能和谢宁抢。
但谢宁是深知云浮剑怎么来的——那是云浮神尊的本命剑，跟着转世沈泱下凡来的。
云浮神尊的转世可就在这呢，就算谢宁想，云浮怎么可能认主他。
谢宁："有缘人找有缘剑，何必强求。"
谢宁："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呀。"
温月："你们师徒几个呀，也就仗着自己什么都有就什么都无所谓。"
温月："所以呢，云浮你都看不上，你在这看我这个糟老婆子干什么?"
谢宁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沈泱。
谢宁："我想给我家小师弟求把剑。"
温月："求?"
温月："若是一般的剑，你肯定伸手就要了，什么剑值得你用上求?"
少年沈泱："师兄?"
沈泱是真的震惊到了，他本来以为谢宁会带他简单拿一把剑就走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师弟。
可是现在他听到谢宁说，求?
谢宁语气平淡，像是提起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谢宁："我想为阿泱求云浮剑。"
温月："就凭他?"
酒杯被温月摔到地上，满座皆惊。
温月是真的动了怒。
温月："他一个怕是连剑法都不会几套的人，也配?"
沈泱暗了神色，朝谢宁摇了摇头。
少年沈泱："不必的，师兄。"
谢宁是站在上帝视角看的。云浮只会也只可能认主沈泱，与其各家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被奄奄一息的沈泱认主，还不如一开始就认主沈泱。
但温月的反应也在谢宁意料之中，毕竟在场除了他，哪怕连正主都不知道云浮和沈泱的关系。
谢宁叹了口气，十分头铁地坚持了。
谢宁："不如我们来试一场?"
温月："试什么?"
谢宁："主题定为云浮剑，谁有能耐让云浮认主，就让云浮跟谁。"
温月："你确定?可别后悔。"
谢宁："师尊他剑灵脾气大您是知道的，师尊多看一眼别家的，他回去都得紧着他的皮。"
谢宁："我家停霜虽然善解人意，但我又怎么舍得辜负停霜呢?"
谢宁："再说了。"
谢宁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
谢宁："他们实力大部分可都不如我，就算有那么几个凤毛麟角，我师尊也足够打服他们。大不了我给师尊一点话本子素材，哄他帮忙杀人夺宝。"
温月："你们师徒这不要脸可真是一脉相承。"
温月："阿泱你可千万别学着俩个厚脸皮的，要不是皮厚，早被人群殴了。"
温月变脸之快，连素来淡定的沈泱都有些不淡定了。沈泱看看温月又看看谢宁，后退一步靠近了谢宁。
少年沈泱："师兄很好。"
温月："死心眼。"
温月嗤笑。
温月："那就试试吧，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兔崽子，有多厉害。"
系统："沈泱悔过值：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