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了?银子也就罢了,那些家具首饰……”
贺定疆想起当时江家为了避免吃绝户,是把所有家财都作为嫁妆送进了贺家,只留下了一处空宅子。
可是今日见江玄衣衣着陈旧,身上更是没一件首饰,回头再看贺幺娘和朱氏,穿的都是上好的衣料,绣工也很是精细,更不要说头上手上的金饰珠翠。
“家具……”朱氏扫了一眼他们用着的桌椅摆设眼神躲闪:“现有的还给他们也就是了,只是其余那些玉石首饰金银器皿早就换了银子,这一大家子的花销不小……”
贺定疆忍不住两指捏了捏眉心,只知道他娘不甘心过这清汤寡水的贫困日子,没想到如此不懂持家。
“娘,若是嫁妆单子没有了,这些是不是就不用还了?”贺幺娘想出一个主意。
朱氏眼睛一亮,随即迟疑说道:“那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读书也不长进,可是心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嫁妆单子是大事,他会让江玄衣丢了?”
贺定疆不屑于下作手段,摆手道:“不可用这样的法子,那些寻不见的物件儿价值几何?”
“那些……大概有七八百……一千多两……”朱氏含糊其辞不敢抬头。
就算贺定疆得了封赏,赐婚后也是要按照六礼到史家下聘的,他本就没什么家底,几年的军饷也都交给了朱氏,若是再归还嫁妆,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而且他也没想到,江家只凭着那位婶娘的厨艺和江拐子的医术,可以攒下这样一份家当。
“加上嫁妆银子,总共有多少?”贺定疆无力地问。
“怕不是有三千多两……”朱氏低声道,心想这还打了折扣,摸摸腕子上的玉镯,咬牙下决心不拿出来。
贺定疆只觉得心口憋闷,三千多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些银子就算拿来做史凤仪的嫁妆,也是丝毫不寒酸的,他的聘礼只怕拿不出这么多。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日后掌家就交给凤仪,母亲还是不要管家了。”贺定疆说罢,冷着脸出去了。
“什么?这还没过门就要媳妇管家?我……我这省吃俭用地持家,哪里有错了?”朱氏委屈地小声诉苦,回头却发现贺父些心不在焉,心里更是火大。
江玄衣走到后院的垂花门时,却见贺定州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看见她远远行了礼。
江玄衣没有出声,点头想要越过去进后院。
“我不信是你让春红做的。”贺定州沉声说道,注视着江玄衣看过来的双眸。
“嗯。”江玄衣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你不要怕,即便是二哥休了你,我也不会不管你,过几日武举开考,我定能拿个魁首,再到军中攒个军功……至多两年,也让你到京城去。”
贺定州有些局促,不知为什么,在江玄衣的注视下,他总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觉得这样的自己不配站在她面前。
人人都说江玄衣是痴儿,只有他知道,她有多么聪慧又是多善良,二哥离开的这几年,贺家里里外外都是江玄衣操持,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只要交给她的事,都是做得十分稳妥。
可惜贺家人不知珍惜,二哥也始终眼瞎心盲,不过这才让贺定州觉得,他心底藏着被扼杀的小心思,有了一线复活的机会。
江玄衣听着贺定州的话,想了想摇头:“不必,多谢你,若想去京城,我自己能去。”
贺定州微怔,再一想也是如此,待江玄衣恢复了自由身,去哪里不行呢?
只是京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下来的,江玄衣不知道世事险恶,京城居大不易啊。
江玄衣没有再说话,迈步穿过垂花门进了后院,贺定州却站在垂花门外许久……
第二日贺家大郎没有去上工,朱氏想着马上要进京城,这份工也是要辞的,便不再理会,只是盘算着如何能让江玄衣自愿离开贺家,不再讨要嫁妆。
贺定疆一夜没睡好,用过早饭便出门去。
他回到故里的事宣城县都知道,出了这样一位大人物,从前有过一面之交的都想巴结,宣城知县更是早早送上了邀请他赴宴的帖子。
贺定疆带着两名贴身的随从,先在宣城街市上转一转,看见望江楼的招牌时停下来片刻,随后便去了县衙。
周知县早得了消息站在衙门外等,忠武将军或许不稀罕,史相的孙女婿却不能怠慢,见到年轻的将军谦卑地迎进去。
……
江玄衣今日与往日不同,没有到灶房做早饭,朱氏只好唤了陈秀莲和春巧去做,陈秀莲这时候不敢偷懒,只好不情不愿去了灶房。
用过早饭后朱氏让贺定远去寻个牙婆发卖了春红,贺长山开口说道:“春红可是江氏的陪嫁丫头,你给发卖了算怎么回事?以后还拿什么给江氏定罪。”
朱氏想想难得地认为有道理,就让婆子给春红送过去一点剩饭,不要把她饿死了,待一切尘埃落定,贺家人离开宣城时再发卖也不迟。
江玄衣在自己房里用了一些糕饼,之后拿出一把菜刀,就着水在磨刀石上慢慢磨着。
贺幺娘进来时看见这场面吓得一抖,原本趾高气扬的样子都收敛了一些。
“江氏,小虎昨夜受了惊吓,今日哭啼不止,你不是懂些医术么,去给他诊治看看,小虎平日里对你可是最亲近的。”
贺幺娘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可是她用手指绞帕子的动作,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很紧张。
“好。”江玄衣把菜刀放下,净了手提起一个小医箱就出门去陈秀莲的住处。
江玄衣前脚走,离开了的贺幺娘便鬼鬼祟祟回来,走进江玄衣的房间四处翻找,直到打开柜子发现一个木匣。
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以前都是明抢第一次做贼的贺幺娘打开木匣,把一张纸从一支银钗下面拿出来,抖着手简单看了一下,便急忙塞进袖袋里,盖上木匣匆忙地离开……
直到午后微醺的贺定疆才回到家中,刚进前院贺幺娘便兴冲冲迎出来:“二哥,这一次江玄衣再不能赖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