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大饼。
与虎谋皮必遭虎噬。
若论手艺，顾轻舟敢称自己精湛的技艺在大燕无人能比。
只是论谋划和手段，他的聪明在宋夔这样多智近妖的人眼里，便宛若透明。
“不是毒药，是盐。”顾轻舟叹了一口气说，“簪子用盐水浸泡过，撒上一些铁锈粉末。”
当然还有一些他随身空间里藏着的毒草的汁液，这是空间内独有的。
即使在二十二世纪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又何况是在大燕朝？
这也是顾轻舟愿意让朱天正挟持自己的原因。
他能自保。
不止能自保，还能反杀。
只是这些药，他肯定不会说的！
顾轻舟的话，半真半假。
宋夔挑眉。
伤口撒盐？
难怪，他找御医们去查簪子上的东西，御医们都说只有浓重的咸味和铁锈，并没有其他毒药。
宋夔本想再问，顾轻舟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女子的簪子，又为何会把簪子浸泡盐水等等，可最终他还是没开口。
锋利的簪子到底是什么用途，他也没追查下去。
反正朱天正，已经抓住，顾轻舟也有可用的价值。
十六岁的少年，怕是有了心上人。
可惜，宋夔天生对儿女情长没有半点兴趣。
“拿着。”
宋夔把举荐信交给顾轻舟，开口道，“早日启程回泸州县，你身边那位嬷嬷的儿媳妇最近身子不适。”
“你启程之前，告诉你个好消息，朱天正已经死了。”
说完，宋夔转身就走。
顾轻舟紧紧的抿唇。
宋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夔猜出了那天的他其实想杀了朱天正，所以才会特意和他说？
宋夔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
连薛嬷嬷家的事都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薛嬷嬷儿媳妇身子不适都知道。
这几日，顾轻舟过的心惊胆战。
宋夔太可怕了。
如薛嬷嬷所言，宋夔长的虽然人模狗样，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法用常人的眼光来看他。
京城内曾有传闻说，宋夔是个疯子，所以每一次办案，都会血流成河。
尤其是在看见寺内多了几张生面孔后，顾轻舟立即明白所言非虚。
宋夔是真的对这个寺内的所有人动了杀心。
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
顾轻舟来这里的日子里，是薛嬷嬷亲手照顾他，给了他在陌生地方唯二的温暖。
这也是为什么顾轻舟愿意为薛嬷嬷冒险被朱天正挟持的原因。
他这张脸和前世长的一模一样，都是男生女相。
朱天正误会他是女子，他将计就计，骗的朱天正挟持他。
那日不管宋夔会不会和他合作，他都有把握杀了朱天正。
因为前世跟随了顾轻舟多年的空间，也跟了过来。
空间里长满了奇花异草和各种高大的树木，个个都是罕见的存在。
空间还有池塘，里面的泉水能为顾轻舟祛除病痛，别人喝的话和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顾轻舟很遗憾不能和薛嬷嬷分享，因为还不如让薛嬷嬷多喝热水。
若是危险异常，万不得已的时候，顾轻舟还能躲进空间。
只是，顾轻舟当时怎么也没想到宋夔要留朱天正的活口。
虽然，如今朱天正也死了。
当时，在朱天正喊他“顾府千金”的时候，宋夔也配合了他，像是纵容孩子胡闹一样。
宋夔给他的伤药，顾轻舟猜测是宋夔拿走他簪子的等值交换。
只是宋夔从不是心善之人，顾轻舟想要活，想要薛嬷嬷能回老家安稳的看着孙辈出生，那么就得宋夔放过他们。
所以，顾轻舟让人给宋夔送了信函，用袖箭图纸和能复原五十矢连弩的好处，换取了安稳。
如今，宋夔亲自开口让他回泸州县，也等于顾轻舟和身边人的性命，暂时安全了。
顾定文和周氏往后想要害他，也需要顾虑到宋夔了。
……
如顾轻舟所料的那样。
宋夔出了灵泉寺后，立即有人上前开口，“指挥使，灵泉寺毫无异常，清场只需小半个时辰。”
宋夔沉默片刻，“不用了，你们都撤走。”
这人愣了下。
宋夔向来嗜血，疯癫的时候，更是屠过不少村落，如今怎么会放收留了前朝余孽的僧人和搅乱他们计划的顾家公子。
“顾定文虽然是个眼瞎的废物，却生了个不错的儿子！”
宋夔想了想又道，“长的也不错。”
纤眉朱唇，若是顾轻舟是个女子，单靠这副容貌，顾定文还真能找个不错的亲家当靠山。
可惜……
“走！”
修长有力的双腿跃马而上，黑靴踩着马镫，宋夔动作干练，骑马飞奔而走。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明白宋夔的性子难以捉摸，更是不喜同样的吩咐说两次。
他们互相点了点头，带着守在灵石寺外的锦衣卫们一同撤离。
………
下了几日的暴雨终于停了。
雨过天晴。
被淋的湿漉漉的官道，此时也变得干爽。
三日后，顾轻舟带着顾家的两个小厮和薛嬷嬷上了马车，朝着泸州老家的方向而去。
他刚走，宋夔就知道了消息。
“大人，需要派人去泸州县吗？”刘管事说，“小唐在泸州有铺面。”
宋夔刚想说话，太子宋恒就笑着走进了宋夔的书房。
宋恒今年三十四，已经和文官一样蓄了胡须，却依旧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坚毅。
“兄长。”
宋夔走上前询问，“你怎么亲自来了？”
宋恒哈哈大笑，拍着宋夔的肩膀说，“你之前让我交给父皇的袖箭图纸，今儿工部的匠人们已经做出来了！”
“你怕是不知道，工部那位姓张的老头，一见着图纸就赞叹不已。”
宋恒年少的时候，曾和燕武帝一起讨伐前朝，即使这些年养尊处优，骨子里的不羁也依旧不改。
他口中的张老头，其实是前朝的工部尚书张仁之。
张仁之手艺精湛，替前朝研究军器、军火、等器物。
燕武帝建国后，大度的招揽了前朝的有学之士，其中便有张仁之。
前朝毕竟富裕过，比起刚建国贫穷的大燕，张仁之在工部过的郁郁寡欢。
如今，能让张仁之眼前一亮的，只有宋夔送来的图纸。
宋夔问，“威力如何？”
宋恒哈哈大笑，“威力出乎意料，看来这东西确实不错。”
宋夔没有隐瞒宋恒，图纸从何而来。
只是在宋恒说要让顾轻舟去工部做事的时候，却开口阻止了这个提议。
宋恒和燕武定一样，骨子里是个独断专行的，可宋夔虽是他的臣子，却也是宋恒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跟着其他皇子一样唤他兄长。
在宋恒的眼里，宋夔就是弟弟。
宋夔的提议，身为太子的宋恒自然放在心上。
“希望这位顾公子，真的能复原五十矢连弩，再考个功名。”宋恒说，“只要给我一百台五十矢连弩，我便有信心收服回北狄从前朝手里拿走的九州。”
燕武帝年纪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收服前朝割舍出去的九州。
身为儿子的宋恒，自然想满足父亲的愿望。
宋夔想了想顾轻舟信誓旦旦的模样，“顾公子一定能复原。”
宋恒却察觉到了异常，他上下的打量了宋夔几眼，最后失笑。
“我本以为这位顾家公子，没有机会见你第二次，却不想他的运气不错。”
宋恒知道，按照宋夔的性子，这灵石寺内的人，无论是谁都该杀。
可如今顾轻舟不止活着，还能活的很好。
宋夔下意识就回答，“他长的好。”
这下，宋恒的笑容就僵住了。
长的好，宋夔就记住了？
当今太子殿下宋恒虽是武人，却记忆力过人，他清楚的记得，顾轻舟是个男人。